李维翰沉默下来。无父无母,只一个半路而来的义父,这几年,她独自成长,心里应该不好受。环视书房,看到身后的书架上与桌子平齐的搁架上一尺高的一摞写过的宣纸,几乎将整个搁架填满。
“你还练书法?”李维翰说着挪开镇纸抽出一张,“今天,你可是让我一再刮目相看……”看清了上面的字,他说不下去。
满满一大张宣纸写满了“黎歌”,他不可置信的再往下翻,每一张都是,只是字体并不一致,馆阁体、簪花体、颜体、柳体、蝇头小楷、狂放行草……最多的是他最熟悉的,云树常用的婉转妍丽,风流潇洒的笔迹……全都是“黎歌”!“黎歌”!那个讨厌的名字!
每页的右下角写着日期,从昨日往前推,每日都不间断,直翻到最下层是一年前的,而旁边的那摞最底下那张上标的日期则是两年前的。
云树侍弄着茶盏,头也没抬道:“每天忙的不行,哪有时间练书法。”见李维翰半天没说话,抬起头,李维翰手中抓着两张,两眼望着那摞宣纸出神,面色不太好。
云树忘了写黎歌名字的这茬,被撞破也不好解释,红着脸唤过出神的李维翰,“维翰哥哥?”
李维翰回过神,他有什么理由不高兴?尴尬的笑了一下,“怎么全是他的名字?写了这么多?”
“那,那个是我每日的作业,顺带,顺练书法了。”
“作业?他给你布置的?”李维翰故作不经意的探寻道。
云树的脸更红,支吾道:“其实是惩罚。”
“惩罚”二字却让李维翰心头一喜,“他对你不好?”隔着千里之遥,还不忘惩罚眉儿,果然是个气量狭小的。
“不,不是,他待我很好。是我做错了事。”
“什么错事能罚你写了两年多?”李维翰带些压制的兴奋追问,似乎接着追问,就能打破心头盘桓多年的阴霾,机遇与新生就在一步之遥。
云树说的虽是实情,可又觉得不该那么说,尤其不该告诉李维翰,换了笑脸打哈哈道:“也算不得惩罚,是我自己愿意写的,也算一种寄托。维翰哥哥尝尝我烹茶的手艺如何?”
李维翰觉得自己的希望被云树那句“寄托”砸成碎片,落了满地,让他难以挪步,似乎动一动就扎的心疼。干嘛轻意的生出希望?明知道是无望的啊。
云树见他无动于衷,走上前将宣纸从他手中抽出来,放在架子上,将茶盏递给他。
云树不想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是想直白的告诉他,他所想的,是不可能的,让他早些放下,早些走出来。可是李维翰并没有挑明,她一个女孩子,也不能自说自话。或许留他住下是错误的,更多的接触是错误的。她不想别人因她而伤怀,尤其是对她有诸多照顾的李维翰,可又无法。
不管了,这张脸不要了。
“我有婚约。”
李维翰回过神,勉强一笑,“我知道。”
“维翰哥哥既然知道,就不要再这样了。”
“我?我并未怎样啊?你想多了。”李维翰强撑着不承认。
云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落寞的回到桌前,捧起另一碗茶。
过了好一会儿,李维翰开口道:“带我去练习场看看吧,我们过两招,你若是赢过我,我便放下,绝不教你为难了。”
“当真?”
“若是我赢了,这便是我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