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忠半眯着双眼,躺在太师椅上养精聚神。最近几日内阁大臣们连周转,为了赈灾可谓衣不解体、食不甘味。年轻点的还好,叶文忠古稀之年,哪经得起这样折腾。
“他到京师已经有些时日了吧!”叶文忠嘴里的“他”,毫无疑问便是颜子卿,而坐在叶文忠对面的另一个“他”,恰好在书房的阴影里,看不清脸庞。
“六月二十三到的,至今有七日了!”说话的人,声音有点沙哑。能和叶文忠平辈说话,想来身份也不会太低。
“其他地方都去过了?”
“都去过了,除了这里!怎么,次辅大人心急了?”话中颇多轻佻意味。“次辅大人无需担心,毕竟是您徒孙,这种关系是不想斩就能斩断的。”
“放心吧,多等两天,迟早会来的!他身上早就打下了您的烙印”,声音不急不慢:“再说,他出自云州颜家,千年豪族、世家豪门,和李首辅他们从来就不是一路人,迟早会对上的!”
“李首辅他们已经穷途末路。若不是当今舍不得那几百万两银子,早就把他们弃如敝履,这几年那边是什么形势,若不是傻子都能分得清,他是聪明人,会知道怎么选!”
叶文忠对他的话却不同意。闭上眼睛的老脸露出思索神态,最终摇摇头。“不会来了!”
“不来!不可能吧——”对面貌似有点意外。现成的参天大树不去依靠,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叶文忠宦海沉浮一辈子,看问题明显更加透彻:“就连王固本那榆木脑袋还知道给老夫带几斤茶叶、送几两补品,他颜家在南面富甲天下,岐王宅子都被他买来做临时居所,真就舍不得那二两银子?”
叶文忠睁开老眼昏花的双眼,露出一丝精芒,哪还有疲惫样子“他是恨呐!为了鸣石的事,他在记恨老夫!哎!”
“方凝斋!”一声过后,好半晌,对面才传来声音。“就算方凝斋在世,也绝不敢对次辅有半丝不满,他身为徒孙,当不至于吧!”这话说得很不肯定,一听就没底气。
“你呀,太小看我那‘徒孙’了!”说完,从书桌下的暗柜里取出厚厚一摞纸张,随手丢到桌上。“拿去看看吧,这些都是我那徒孙做下的!”
来人略一迟疑,拿起叶文忠丢出的资料,就着灯光仔细查阅起来。当翻完最后一页,合上书册时,此人久久没能回过神来,似乎被什么给吓到了。
“你现在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叶文忠早知道对面会有这种反应,因为当自己看完的时候,亦是如此。
沉吟好一会,对面终于回过神来:“这样的人,必须要握在咱们手中!”
这句话,叶文忠懒得答复。明摆的事,根本不用人提醒。可现在看颜子卿的态度,明显不想和这边有太深干系,甚至一点靠近的意思都没有。
……又是好一阵沉默。对面终于想出办法“既然这样,我们不如——”
思考良久,叶文忠点点头:“敲打敲打,亦可!”
时间转眼过到七月。
从七月初一开始,张玉、朱二郎、铁三郎等一群老兄弟轮流请客吃饭。这样的饭局,颜子卿不太喜欢却难以拒绝。
张玉等人宴请颜子卿的地方档次都不低,花钱是怎么浪费怎么来。但吃饭可以,风花雪月的脂粉之地,颜子卿是绝对不去的。张玉成婚在即,那些逢场作戏的地方自然也不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