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奶奶,叫爹别去!他姓颜的不敢把咱们怎么样!”王永义就虎得多,根本没主意颜子卿眼中的笑意。
“不,你们爹会去的!而且一定会相信,‘我敢把你们怎么样’!”颜子卿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斩钉截铁,王老太君从中听出了很不详的东西,而且,她看到了颜子卿朝押着两位孙子的手下示意。
“不——不要!”“噗嗤!——”在王老太君惊呼中,两颗眼中充满不信、震惊的首级滚到了甲板上。王永仁、王永义兄弟俩死都没明白,颜子卿怎么就敢下手。
“不!——仁儿、义儿!”王老太君在一旁嚎叫,王家四代的男丁们却骚动起来。一个个浑身颤抖、死命挣扎,生怕下一刀落到自己身上。有的惊吓过度,胯下直接流出了黄水。
“你!你!你——怎的如此残暴!姓颜的,你——”王老太君哭号一会,用恨之入骨的眼神盯着颜子卿。
“残暴?”颜子卿示意,两颗首级被丢到商船上。“咕噜咕噜”滚出十几圈才停在甲板边缘。
没理会王老太君的责问,颜子卿从胸前衣襟掏出一个做工粗糙的小布娃娃,异常仔细的在其脸蛋上抚一抚,碾平褶皱:“我答应过她,要帮她爹爹、妈妈和她报仇,男人,一定要说到做到的!”
王老太君不知道颜子卿的意思,却从颜子卿的话里听出无边的杀气、冷漠和决然。王老太君远比王家孙儿门硬气,再不多说。掉过身,在下人搀扶下走过甲板,临走前,最后看了跪在地上的曾孙们一眼。
“好的,颜侯的话,老身就算死也会带到!”从王老夫人话中,颜子卿也听出了杀气、冷漠和决然,同时,还多了一丝哀莫大于心死。
“王老夫人,走好!”
当王老夫人驾船离开的时候,沿海五府九家“灭门事件”的汇报终于被送到朱子清案头。异曲同工的是,沿海五府知府在公文中竟异口同声使用了“某家通倭”、“分赃不均”、“倭奴潜入”、“二匪相争”、“凶手逃逸”这等词汇。
因为九个案子都有相同点:一是通倭证据确凿;二是首级摆于堂前;三是凶手倭奴特征明显(倭语、倭刀、倭服);四是财物被洗劫一空;五是没伤害旁人。这不是倭奴蓄意报复,还能是什么?
至于有人做内应打开城门,极其熟悉城内地形、结构,撤退有序,来无踪去无影,恰好避开官军等等无关紧要的小问题,几乎没人提及。就算极个别涉及到,也是轻描淡写、无关痛痒。
作证的百姓和大户们,更是言之确凿的一口咬定:绝对是倭奴。知府和知县们的取证证词上,按满了愿意作证的手印,报到朱子清案头的,几乎是铁案无疑。
汇拢所有卷宗,归根结底就一个词:“二匪相争”。
其他知县知府当然不可能去询问戚元俭怎么报,也很难串通。但是,天下官僚们不管在哪都是一样的。从古到今、从内到外、从上到下他们首先是人,人嘛,遇到任何事首先想到的是保护自己,再论其他。
也许有个别清官、直官,一根筋、认死理。可在这九家通倭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总不能刻意为其开脱:怀疑不是倭奴做的。没有证据总不能冤枉“好人”。
再说了,若是通倭,那匪徒们留下的家产、田地、庄园自然都该归属官府所有;若是平民被害,那些东西还要还给受害者。九家财物被洗劫一空,可不动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