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琏推开竹栅门,顿见一座宁静幽雅的大花园,一座歪斜的板桥通向莲花池中央的小亭。莲花池畔,芳草萋萋,野花含靥,水鸟喁喁,蝴蝶盘旋。莲花池上则新荷一片,幽香阵阵。微风拂来,荷叶翩翩,波光摇动,荷叶翩翩,白莲点点,十分幽美,宛如画中一般。
夏雪道:“好景致!杜先生终日在这花园里吟诗品茶,好雅兴啊。”
杜琏道:“哪里哪里,清远县现在乌烟瘴气,我哪里有什么雅兴吟诗作乐呢?”
四人踏着摇摇晃晃的板桥,走到了那翼小亭里。小亭上翘着的六角飞檐上,各垂下一个铜铃。亭柱的红漆已斑驳脱落,亭顶的绿瓦也参差残缺。莲花池对面,疏疏几间房舍,被一株参天的大橡树遮蔽了大半。亭子的浓荫里只见霭霭晨雾弥漫,不闻一点鸡犬之声。
杜琏的家离莲池不远,他让夏雪三人在小亭就坐,然后踩着那“吱吱喳喳”摇晃的小桥,来到莲花池畔,绕着水堤转到花园那头自家的宅舍,让妻子端来了茶水茶具。杜琏的妻子端庄静雅,给夏雪她们送来茶水后,行了个万福,腼腆地一笑就回去了。
欧阳勇无聊拿了块石头往莲花池里一丢,“噗通”一声后,就再无其他动静,奇怪地问杜琏:“不知道这莲花池里有蛤蟆没?”
杜琏一笑,答道:“当然有青蛙了。不过,我们这个莲花池古怪,青蛙白天从来不叫聒,就是受惊也不叫。夜里却十分警觉,稍有动静,动辄便叫。现在是白天,你就是再丢石块,蛤蟆们也不会叫唤的。”
“竟有这奇事!”欧阳勇挠了挠脑袋。
夏雪知道青蛙不喜欢在太冷、太热或太干燥的环境里生活,它们喜欢阴凉潮湿的地方。白天这么热,青蛙估计现在都躲在阴凉处昏昏沉沉睡觉休息呢。晚上凉快,当然就比较活跃了。
四人在小亭中就坐慢慢品饮着青茶,杜琏低声道:“大人有所不知,清远县是瑶族、壮族、汉族杂居的县,境内峰峦林立,溪涧纵横,地势高峻,地理偏僻,与世隔绝,所以这里自古就是‘山高皇帝远’。最近几年本县出了一个恶霸,名唤雷震天,他是壮族,雷震天在宅中豢养了约二百名打手,这帮爪牙整日在县城中狼奔豕突,欺压良善,武断乡曲,鱼肉百姓,全县竟无一人敢对他道个不字。他经营柜坊、典当行、赌场、青楼、客店、酒楼,通过强买强卖、巧取豪夺、放高利贷等攫取了大量暴利和财富,把官府上至县令,下至衙役全部买通,几乎就是清远县实际上的一把手。吃了他好处的衙门对其恶行只是睁只眼闭只眼,从来不管,甚至经常包庇,使其气焰更加嚣张,称王称霸,无法无天。适才晚生在市场并未指名道姓骂他,脸上也还是吃了他手下打手一拳。”
欧阳倩问:“这帮打手身携何种兵器?”
“这伙泼皮平素只带棍棒、利剑在身,但雷宅内却是十八般兵刃俱全,堆积如山,如军械库一般。”
欧阳倩又问:“杜琏,你可曾去过雷宅?”
“这个却是不敢!平日见他躲犹不及,还敢去惹是生非!雷宅那一带地方,晚生是从来不去的,只老远看见雷宅四周圈以双层围墙,四角上望楼高高耸立,可谓戒备森严。”
夏雪面带寒霜:“清远县出了此患,难怪生灵涂炭,百姓遭殃了。”
“雷震天狡猾如狐,深知弓拉得太紧就会断弦这个道理,故对本县富商巨贾,名号大店并非敲骨吸髓,竭泽而渔,而是让各商号店家于重金纳课之后仍多少有利可图。此外,他亦能马马虎虎维持地方靖安,若是穿窬之盗或斗殴之徒被他的人拿住,当场就会被打得半死。他手下的爪牙进出各家茶寮酒肆,大吃大喝,从来一个铜钱不给,这是事实;但另一方面,雷震天挥金如土,他与他的爪牙又无一不是城中许多大店名号的主顾。倒是那些小店陋铺,工匠艺人受他欺压最甚。现在一县百姓只得逆来顺受,听天由命,不知这世局伊于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