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是嫌弃为族人贩货的工作辛苦而乏味,她只是不喜欢别人以各种理由、强加给她的任何东西,包括、但不仅限于这份工作。
其实,华禹大陆还是那片华禹大陆;但当时的乌尔热,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眼中只有青山竹楼的乌尔热了。这可能就是‘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辛弃疾)的意思吧。
不过当最初几年的新鲜劲一过,已然嫁做人妇的乌尔热,却从心底产生了一个新的疑惑。当初那纠缠自己最深刻的痛苦,乃是无论如何都走不出苗巫寨这个腐朽的牢笼;可如今苗巫寨的束缚已然消失,自己好像也只是换到了名叫伍乘风的新牢笼之中而已。自己虽然迷恋于他身上那股桀骜不驯的江湖气,但乌尔热终究是乌尔热,并不是那位血里有风、脚下生轮的伍乘风。她不知道叶公好龙这个成语,放在自己身上算不算合适;但她却开始懂得了喜欢与适合这二者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的区别
尽管自己有了一处极其安稳的落脚点,但没有伍乘风在的地方,也终究称不上是一个完整的家。在最难挨的那几年时光之中,乌尔热始终都在期盼着伍乘风回家的身影、一颗心也都在为他的消息所牵挂……像是这样没有自我的所谓新生,与当年被束缚在苗巫寨的日子,究竟又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呢?
之后她嫁给黄贤,成为黄家醪酒铺的内掌柜,当然是负气别扭的成分居多;但在她的心灵深处,仍然还是有着一丝的茫然、与再次解脱之后的轻松。
自从她成为了黄夫人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伍乘风这个人了;但在她心里的某个角落之中,仍然保留着那个曾经仗剑孑立、独斗天下的少年乞儿!这就犹如凡人向往天上的飞鸟、飞鸟则向往水中的游鱼一般;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自己对伍乘风余情未了、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对黄家不守妇道;但是她却可以笃定的坚信一点:
只有黄贤这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酒痴,才能给自己一生都在寻觅的东西。而这个东西的名字,叫做自由。
至于第二个在她面前独斗世界的少年,就是如今拎着一把长剑、磨牙棱眼蓄势待发的沈归沈太初了。虽然如今乌尔热已然魂归九霄天外、但沈归这个历来都把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的精明人,也的确是因为她的原因,才自愿被搅入这场不死不休的乱局之中。
今日沈归仗剑孑立的身影、与当年长安城中的伍乘风极为相似;师徒二人一样的桀骜不驯、一样的出世离尘;可惜的是,那位苗巫少女乌尔热,已经再也看不到了……
顷刻过后,势单力薄的沈归迅速抢先出手;他挥出的第一剑,便直奔浑浑噩噩的麒麟君斩去!这一剑朴实无华,也并没有半分取巧之处,而且在外人眼中看来,还略带着一些笨拙与生疏;但即便是眼高于顶的白文衍,看到了这一剑之后、也不禁连连点头。虽然他也不知道沈归为何能从怪异的病情之中抽身而出;但至少如今他这一剑,可以证明他在武学的造诣之上,已经开始脱胎换骨了!
沈归原本的战法,说白了就是‘快打旋风’而已。同一个时间之内、对方只能挥出一拳一剑,而他能攻击五次;那么如此一来,即便是互换伤势,占便宜的也只能是出手更快的沈归!不过这种欺负人的战法,在武道贫瘠的幽北三路或许还能无往而不利;但他一旦踏出了那个化外苦寒之地之后,对上谁都难以讨得半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