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该说你们可恨、还是该说你们可怜啊!你们何时见过那羊毛出在了狗身上呢?就算朝廷的商税收的再重、也没有商人会去做赔本的买卖!朝廷增收多少、我们就往货物上加多少的价!反正最后出银子的人、不也是你们这些百姓吗?真不知道你们在高兴个什么劲……”
这些奉京城的百姓们,刚才还兴高采烈地赞扬着朝廷那‘均富于民’的仁德之政、如今一听到这位生意人的话、场面上立刻冷了下来……
而这位泼冷水的生意人也再没开口、只是摇了摇头,便回自己的货栈清盘去了。同样的场景,从早到晚都在奉京城的四个城门处不停上演着;更有一些好事之人、在放告牌前誊抄了一份‘朝廷新法’、匆匆忙忙地赶回了南门大街、想要请幽北三路最有学问的当世大儒——倪醒倪夫子、给大家解释一下这名目繁多的新税法、到底会给自己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影响。
在倪夫子一番深入浅出的解释之下、奉京城的老百姓们终于明白过来:这哪是什么新税法啊,简直就是把抢银子的手伸到了每一个人的被窝里!衣食住行、行动坐卧,没有一样是他们收不到银子的地方!甚至就算你能不呼吸、不吃饭、不买任何东西、也还得上缴一种名为‘历日税’的捐税!这已经不是给百姓生活带来多大影响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继续活着的问题了!
倪夫子还仔仔细细地给百姓们算了一笔账:以一家三口人来算的话,就算是每年不吃不喝、也不添置任何东西、需要缴纳的朝廷税赋也还要在七两八钱银子左右,也就是七千八百枚铜钱!虽然七两八钱这个数目,若是放在会友楼中,可能连一壶酒都买不回来;但普通的幽北男子、一年到头的总收入也不过区区二十两银子。这样算起来,如此高额征收税赋,根本不是百姓能够承受的起的。
“按照倪老夫子这个算法,也就是说哪怕俺家一年啥都不干,也得缴给衙门八两银子的税钱?这哪是什么‘新税法’啊,这分明就是‘砍头税’啊!你别拉着我,反正我也活不下去了!俺家男人一年才赚十几两银子、本来日子就过的紧紧巴巴、如今又添了这么重的税……”
倪醒与诸位三北书院的青年学子,详详细细地解释完了这‘新税法’之后、南门大街上立刻响起了一片哀嚎之声;在场的所有百姓都在为自己未来的‘生活水平’感到担忧、更有一位脾气火爆的妇女,撸胳膊挽袖子爬到了高处、朝着在场的乡亲们奋力疾呼起来:
“乡亲们,照他们这个搞法、就是不想让咱们这些小老百姓活了呀!走啊,跟着我一起去丞相府、我倒要亲口问问李丞相、朝廷不是才刚打了一场胜仗吗?为啥还要收这么重的税呢?”
倪醒一听这个妇女的话,立刻扬了扬手中的榜文:
“李丞相早在两北开战之前就已经回府养病了,想来这绝非是出自于他的手笔。诸位乡亲们,你们在这幽北三路都住了多少年了,可曾见过李丞相摊派过如此繁重的税赋呢?”
百姓们一听倪夫子这话,转念再一想,也纷纷觉得他说的极有道理。李登把持朝政已近二十余年、虽然幽北大小战事不曾间断,但这位丞相大人却一直都在尽力的降低普通百姓身上的负担。如今朝廷推出了这样繁杂沉重的‘新税法’,单从一贯的行事风格来看,也绝对不是出自于李登的手笔。况且李登在府上养病之事、早就是奉京城中人尽皆知的事了……
“我就说嘛,李丞相一直都爱民如子,肯定做不出这等缺德事来!”
那个刚才还鼓动大伙去丞相府闹事的妇女、一听倪夫子的话还有几分道理,立刻也变了口风,鼓吹起那个曾经被她私下里说成是‘仗势欺主、口衔天宪’的奸臣丞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