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是在关心朕?”陈蒨搁下奏折,含笑问我。他看上去,有些意外,有些欣喜。
我没有应他的话,而是拿起御案上的折子,细细看了一遍,然后问道:“这便是陛下所烦忧之事?”
陈蒨抚额叹气,“连日来不断有人上告侯安都治下不严,徇私护短,纵容部将扰民乱市,纵马伤人,聚众闹事,殴打良民,霸人子女,占人田地。其行迹恶劣,孰不能忍。要朕加以惩治,以正法度。”
“既是清远公的部将行凶,陛下为何不将他们严之以法呢?”
“难就难在他们都是随侯安都行军多年的爱将,官府每欲捕之,辄奔归侯安都。有侯安都拦着,官府亦无可奈何啊。”
“清远公这般徇私,妨碍公事,陛下何不将他治罪?”我问。
“眼下湘州战事方歇,西南豪强势力又蠢蠢欲动,内忧外患,正是用人之际,若朕问罪于他,只怕他会以辞官相挟,届时西南内乱一起,谁去平定?为全大局,这些事,朕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陈蒨的眉间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厌色。
“难道满朝文武百官都没人了,非他不可?”我像是不经意间想起什么一样,道,“依青蔷之见,安成王雄勇英略,智谋过人,若稍加提拔历练,定然不输于清远公。陛下何不起用他?等到他建立军功,立下军威,便可在朝建立声望与清远公抗衡,也可震慑清远公一二。让他知道朝中除他之外还有旁人,陛下不是非他不可。如此一来,清远公便会稍加收敛其部将,自然也就不敢造次了。”
听完,陈蒨面上闪过一丝幽暗不明的笑意,“青儿此计甚好,只是不知青儿此番是为朕,还是为别的?”
我的眼神滞了滞,而后平静道:“为了我自个,孔贵妃甚是讨厌,我要挫挫她的锐气。”
陈蒨没有生气,只是无奈一笑,“真是连说假话哄朕开心一下你都不愿。”
说罢,他宽厚的手掌轻而柔地抚上我纤细的素手,定定地看着我,“不过,没关系,总有一天,朕会把你这块石头给捂热的。”
我垂下头,沉默不语。
永远不会有这一天的,到死都不会。
卉木吐绿芳菲尽放的三月,身怀有孕的韩修华顺利诞下了皇子,排行第十。同月,徐婕妤诞下十一皇子,难产而死,一缕芳魂逝。不过,宫中连诞两位皇子的巨大喜悦很快冲淡了徐婕妤因难产而死的阴霾,毕竟,没有人愿意把大多的注意力放在一个位份不高又不受宠的妃嫔身上,还是一个死了的妃嫔。
韩修华所居的岱妍苑在华林园南边,春日里暖意融融,花木灿灿,一树一树的碧玉枝展。院中桃花开得灼灼如画,红素菲菲,风吹过带下花雨阵阵飘落于燕草萋萋之上,粉桃碧草,相映成趣,更觉明媚动人,春色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