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瓜吃来吃去,竟也只是一个半身不遂的瓜,真是没意思。
日复一日无聊且安宁。
从皇宫到京城金秋九月,上下一派祥和,竟平静地连波纹都没有。
众人都一日日越发的安逸而闲适。
等安逸的日子过久了,到那蝗灾袭来之时,众人便一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本正好是农忙收成之时,可这就在此时,蝗虫过境遮天蔽日。
白日里就好像如那昏黄地狱,瞬息之间,便已是颗粒无收。
本来是一片片压弯了秸秆的稻米,此刻却只剩下那被咬的枯黄的秸秆带着密密麻麻的虫眼,凌乱的倒在地上。
放眼望去,满目狼藉荒地。
有的农民百姓对着那漫天袭来的蝗虫不住磕头祈求拜神,却依然只能眼睁睁看着蝗虫将那一年口粮吃的分毫不剩。
有为民请命者已然开始忙着上书赈灾。
也有汲汲营营者,如那商人开始借机屯粮抬价。
更有造势者,拿着天降灾祸,直指陛下昏庸无道,招致灾祸。
越是灾荒不定之时,谣言便越散播的迅速。
坊间流言纷纷,皆是传着因陛下早年杀害血亲,老天发怒才会得此报应。
以温阁老为首的文臣谏官纷纷集体上书,要陛下写罪己诏。
还要逼着皇帝当京城百姓和文武百官的面,当中念出自己之过,并诚恳向上天三拜九叩,以求上天谅解。
而此刻,若是有人反对他们便会拿虞子安来举例——
为什么人家封地境内,此刻就没有闹蝗灾?
还不是虞国公品行昭然,而陛下却有违天道。
一时之间,谣言更愈演愈烈,沸沸扬扬。
一场危机悄然而至。
此刻,御书房之中,燕鸿的几个近臣都愁容满面。
唯有妺妩还捧着一小块夹着糙米的糕点,小口小口吃的仔细。
并不是说此时形势已经紧张到连糕点都无,只是燕鸿早已带头削减了吃穿用度,其余的糕点也全都留给了妺妩。
听着前面那一群人吵来吵去,最后因为到底要不要拉下面子下罪己诏,几个人都快要抄起砚台打起来了。
妺妩眼疾手快把碟子端起,抱在怀里保护我方糕点。
她看着这乱糟糟一片,分外不满地开口说道:
“你们是不是傻哦?那糊涂老头子的话都听。
和着他是天帝还是皇母娘娘啊?你听他的话是能上天不成?”
什么罪己诏?
分明就是想逼着燕鸿走下这皇权筑起的磊磊高台。
等到皇帝颜面扫地,高台变瞬间垮塌。
剩下的便是乱世纷争,四面楚歌。
正和那搞事情的虞子安心意。
更何况,等到陛下真的磕头认错之后,蝗灾还没好,他们又要说是燕鸿造孽深重。
要是蝗灾没了,他们便要说,就是皇帝造孽过重,果然认错之后这老天爷这才放过了他们。
总之,怎么做都不是人。
而虽说妺妩此刻分析的条理分明,可古人毕竟对天神的畏惧是刻在骨子里的。
小李统领听完这话立刻便心中觉得不得了,赶紧开口说:
“小姑奶奶哦!”
刚说了这个称呼,他便立马看得到了自家陛下的死亡凝视。
这神色大概是觉得他不配做公主殿下的孙辈。
小李统领头皮一麻暗道糟糕。
咋就嘴上没个把门儿,一不小心把心里的想法给说出来了呢?
他立刻装作刚刚在梦游,此刻才醒了神儿,绷起一副正经神色来:
“殿下啊,这话可不能乱说。说多了可是会遭天谴的。”
“虽说殿下分析的对,可是情形已至此,只怕陛下不如此难以平民愤吧?”
“是啊,就算给那个老东西占便宜了。虽说咱心里愤怒,但好似也没有别的办法。”
“怎么没有别的办法呢?”
穿着红衣的少女看着他们一个个愁眉不展的模样,拿帕子擦了擦嘴后,这才悠哉悠哉晃着桌下那双绣鞋,口出惊人:
“不如就从国库里拨钱,一两银子收购两斤蝗虫。
来多少收多少,一个都不许放过。”
开玩笑哦!
蝗虫到了她的地盘还想飞出去,这是找炸还是找烤呢。
听完这话,众人震惊的没掉了下巴。
收蝗虫干什么?
可是看着妺妩认真神色,他们沉默了一阵之后不禁暗暗思考——
这也确实是一个新思路。
一两银子能抵普通百姓半年多的收入,若真是发动起来,倒是能把这蝗虫收拾不少。
只是收来这么多蝗虫,要往哪里放?毕竟又不能吃。
到时候定然也是个头疼的问题。
“可蝗虫这么多,收来腾出来百十来个国库都放不下,您拿来能做什么呢?”
“当然是吃啊。”
“殿下玩笑讲的真好,哈哈,哈哈...”
为了捧场,小李统领还干笑了两声。
可一抬头却发现这红衣的美人黑白分明的眼睛,正用一副看傻子的眼色,歪着头看着他说:
“你要是吃瓜吃傻了,就还是在外面站岗吧。”
众人这才一个个开始相信妺妩没有开玩笑。
心中一个个三观碎裂了一会儿,这才有人开始开口质疑:
“陛下,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