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近日确然是多事之秋。
时间转眼就到了隆冬腊月,今上病重恐不久于人世的消息在文武百官中传开,长安城中消息灵通的人亦听到了风声,他们谈论之余,不由得内心惶惶。
“听说今上恐不久于人世?”
“那应该就是太子即位了罢?”
“这倒不知。总觉得,今年的冬天定然会有一场血雨腥风。”
“近日多备着些儿吃食和炭火罢,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了,好好儿的把这个年过完。”
……
而文武百官、乃至几大世家门阀都在忙碌着站队,争分夺秒地为家族的将来计议,为迎奉自己能接受的新君而奔走。
整个长安城,大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态势,形势十分紧张。
康王是今上的第九子,性格并不暴虐,亦有容人之量,通晓政事,知人善用。只是在男女之事上未免荒唐了些,而现在的东宫却性情暴虐,行事狠戾,敏感多疑。众王爷们或因自己的野心,或因怕东宫上位后容不下他们,也都积极争权。唯有康王韬光养晦,看似是最不可能争权的。
因此,萧璎选定的,就是康王。
在一番计议谋划后,康王乃笑道:“此事若成了,卿当居首功,孤定不会负你。你若有什么想要的,只管说。”
萧璎道:“确有一件事。待事成之后,王爷不要忘记今日的承诺即可。”
随着长安城中知道今上病重的人皆人心惶惶,但对于大部分普通民众而言,日子还是该咋过咋过,东市西市一开,行人照样络绎不绝,秦楼楚馆中,照样有浪荡子弟醉生梦死……
陆之韵则在家中闭院门不出,也不在这时候去扰乱萧璎,只赏她的梅,看她的曲,弹她的琴,读她的书,间或和俾仆们说说笑笑,兴致来时,还会自己做几样糕点。
而整个夺嫡之争,虽然几方势力准备多时,但也是来得快去得快,颇有几分台上几分钟台下十年功的意味。
腊月十八夜里,陆之韵听到了全城响起丧钟,听人说官家薨逝了。
旋即,隐约能感觉到城外的兵荒马乱。
安定侯忙得脚不沾地,忙着和群臣打嘴仗,忙着商议立新君,安定侯夫人亦按诰命品阶妆扮了进宫奔丧……
翌日,便听说有军队进了城,甚至能听到家中的俾仆议论哪里死了人。
……
陆之韵能听到的所有消息,皆来自俾仆之口,早已走了样儿。三日之后,终于有了确切的消息,说是太子被反叛的端王所杀,康王擒下了端王,将端王下了狱,并在群臣的拥戴之下,登基为帝。
到腊月二十三,萧璎被新君封为定国公,并领宰相一职,成为大武王朝第一位任宰相且拥有领兵之权的栋梁之臣,同时,也是最年轻的国公,最年轻的宰相。
而安定侯虽站错了队,好在关键时刻萧璎控制了他,并没有产生大影响。在萧璎事前讲好的条件下,新君并未追责,只留着他的爵位,剥夺了他的职位,令他在家思过。
萧璎把他在战场上的那一套,也用在了政事上,在夺嫡之争中,以堪称诡谲的手段,主导了康王的夺嫡之路,做到了他想做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对此,安定侯在家时颇不以为然,负手道:“所谓登高必跌重,二郎爬得太快了,恐怕此事是祸不是福啊!听闻今上登基,全靠二郎一手送上去的,恐今上握有实权后,二郎便落得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安定侯夫人道:“二郎行事稳妥,怕就怕他还想着韵娘,果真做下什么事来,将来岂不是别人要拉他下马的把柄?”
与此同时。
陆之韵正在弹琴,忽觉光线一暗,转头时,便见萧璎微微含笑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