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祯禧还没回家呢,她下午最后一节课。

冯二爷便直接到学校去接人回来,“你得走。”

“发生什么了?

冯二爷便原本说了小蝴蝶的话,那祯禧闭了一下眼睛,“我就知道,早几天我遇见过她,想来是给我提醒儿了。”

“应该是,你马上走,我现在就派人送你回北平,先去避一下风头,不要回家了。”

那祯禧拉着他“如果真的发现了,我走了,你们怎么办?”

冯二爷拉开车门,换车,让刘小锅开车继续送着走,“我有法子呢,你乖。”

那祯禧被他推到车子里面,紧紧拉着他的袖子,此去一别,怕是生死未卜。

故而不肯撒手,“我们一起走吧,你也先跟我回北平去。

冯二爷不说话,只是很深沉的看了她一眼,那一个对视里面,什么都有,浓缩了半个世纪的风雨。

拉开她的手,对着刘小锅喊,“走。”

那祯禧趴在窗户上看着他,一身青色长衫,依然是半旧的土布,袖口领口漏出来雪白的里衣,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她突然泪如雨下,不忍再去看一眼。

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了,刘小锅从没见那祯禧如此哭过,他已经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质了。

“二爷不敢把你放在城外去,城外的人,日本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侦查,一锅端了。”

“也不能送你去云南,那里学生众多,日本人怕是要迁怒学校,进行大轰炸。”

“所以,回北平去最安全了,到了那里,日本人控制时间长,管控的略微轻松一些,还有亲戚帮衬。”

那祯禧哽咽良久,“可是,我走了,他怎么办啊?”

一想起来,便是锥心之痛啊。

她的丈夫受着日本人的迫害,商场上狼狈的厮杀。

供养着城外人的物资跟弹药。

如今她如果暴露了,日本人就更有理由来收拾他了,没有人能帮一帮她的丈夫啊。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只说离婚了,与我断绝了干系,你们所有人,都与我断绝了关系,这是离婚书。”

那祯禧提笔写字匆匆写离婚协议一封,慎重给刘小锅,“关键时刻,可以拿出来,不必受我连累。”

忍一时羞辱,来日百倍奉还,日本人步步紧逼,全中国已经到了不得不战的时候了。

那祯禧咬着牙,跟逃兵一样的回了北平,到了二舅妈家里。

二舅妈已经老眼昏花,在院子里捏花生,影影绰绰看到有人提着箱子。

花生从簸箕里面撒了一地,“你回来了…”

那祯禧扶着门槛,“二舅妈,我回来了。”

一开口,只见二舅妈一脸的失望,本来已经起来了,又坐下来不以为意的捡花生,“这是离婚了啊?拎着箱子就回来了。”

没好声好气儿的,一辈子就这样。

那祯禧帮着一起蹲下来,捡地上的花生,“没有,回来采风写作了。”

捡起来一捧,然后放到簸箕里面,突然看到二舅妈擦眼泪,那祯禧小声的叹气,“刚才,您以为是舅舅吧。”

二舅妈一脸的不耐烦,“谁还记得他啊,这些年了,早不知道死在哪一片儿了,死鬼一个,当年好好的日子不过,一把年纪了去当兵,不是给人开刃的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