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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钦这一走,就是五百年。
这五百年间,无数大能相继飞升,其中也包括云涟与云钦的师尊,而云涟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问雪宗新一任的宗主,并且将宗门管理的井井有条。
一日,正当云涟在处理宗门事务时,却忽然收到弟子来报,说是一直群龙无首的魔修中竟然出了一位魔神,而这魔神不但实力强大,手腕更是强硬,竟然在短短数月之内就将原先一盘散沙般的魔修们统治了起来。
几百年来,道修魔修冲突愈演愈烈,但魔修由于内部纷争不断,因此一直不成气候。如今魔神横空出世,也许对道修来说会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云涟闻言,当即心中忧虑难安,他考虑了很久后,还是决定先偷偷去会一会这位大名鼎鼎的“魔神”。
然而在见到魔神真容的那一刻,他的所有伪装便都化作了泡沫。
“云钦!!”一感知到那人的气息,云涟便忍不住激动地喊了出来。
而被他叫住那人却完全没有预料到,只见他明显地愣了一瞬后,才嬉皮笑脸地摘下了头上的斗篷,状似开心地笑道:“云涟,没想到你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这五百年来你音信全无,我派人去找过你许多次,却都无功而返。我还以为你已经——”云涟说着,伤心地低下了头。
云钦见状心头一阵痛,他习惯性地想将云涟拉进怀里,抬起手的一瞬间却又犹豫着放下了:
“对不起,是我……是我堕入了魔道,所以无颜再面对你了。”
一边说着,他苦笑了一声,道:“如今我更是成了魔神——”
“那又如何?!”云涟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闻言马上抬起头来打断了他,急切地说道:“不管是道修还是魔修,云钦就是云钦,与其他一切有什么关系?”
“不行!”云钦态度却十分坚决,他皱眉道:“若被其他人发现你竟然同魔神有联系,那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对付你的。”道修那群人,他比谁都更加清楚他们的秉性……
“但我已经后悔了五百年了!”云涟激动地眼底都泛起了一丝光芒,“上次抛下你,我已经痛苦了五百年了!你想让我继续痛苦下去吗?”
“云涟……”
“云钦,你之前说过的,要永远陪在我身边。”云涟深吸一口气,眼神中再没有一点迷茫,“我云涟今日也在此立誓,不管千年万年,我都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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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越了五百年漫长的时光,二人终于互通心意,结为了道侣。但碍于道修与魔修之间的压力,因此他们约定了每年只在阴阳界内相见一次。
某一次当他们相见时,云涟忽然听到角落里传来了一阵细如蚊讷的哭声,他循着声音找去,才发现竟然有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被抛弃在了这里,他赶到时,孩子已经哭的脱水力竭了。
“怎么会有父母如此狠心,将孩子抛弃在了人烟罕至的地方?”云涟气得浑身发抖,但抱起孩子的动作却是轻柔仔细的。
云钦看到云涟愤怒的神色,知道他肯定是想到了自己的童年,于是皱着眉头,有些迟疑地说道:“被丢在这种地方,只怕也很难找到他的亲生父母了。”
云涟闻言眼神黯淡了半分,更加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孩子,道:“既然是我发现了他,那这孩子也算与我有缘,不如就让我收养了他吧。”
“哦?”云钦并不意外,他挑了挑眉,带着些调笑意味地问道:“那你准备给他起个什么名字?”
“嗯……”云涟沉吟片刻,接着抬头笑道:“便叫他梓谦,许梓谦。”
“……”他此话一出,云钦当即怔住了。
许姓,是他未踏入修仙之途时的俗家姓氏。
自从拜入问雪宗后,他便跟着宗谱改了字辈,也再也没有用过这个姓氏。
今日若不是云涟提起,他已经快要忘记自己曾经姓许了……
“怎么了?”看到云钦怔愣的神色,云涟打趣道:“怎么突然傻了?”
“为什么——”云钦只觉得胸口一阵酸涩涌到喉咙,几乎堵得他说不出话来。
云涟闻言敛眸,低声笑道:“我是被师尊捡回宗门的,一出生就没有名字,但你不一样。如今我将你的姓氏赐给这个孩子,就算是传承了。”
……
自那以后,问雪宗宗主身边便带了个小萝卜头徒弟,名唤梓谦。
养了一个小鬼头,尤其是这个小鬼头还和曾经的云钦一样跳脱随性,云涟便总是在与云钦相见时谈到他。他把小孩子描述的活灵活现,叫云钦都觉得自己好像也一起养了个小孩儿一样。
就这样随着许梓谦的身高一天天的拔高,时光也匆匆流逝。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问雪宗宗主与魔神私通一事,终于还是有一日被发现了。
当云涟看着昔日的二师兄、如今的云睿道人,协同一干同门修士们大摇大摆地走进主殿时,他便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了。
……幸好之前先把梓谦给支开了,否则他现在指不定怎么闹呢——当众人把他囚禁在主殿内不得行动之时,云涟首先想到的便是自己那个性格酷似云钦的弟子。
主殿之上,云涟一个人坐在高高的宗主椅上,底下站着的一群人却比他更加趾高气昂。昔日同门的师兄弟们想尽各种办法逼问魔神的下落,他却一直面带着微笑,一个字也不说。
终于,这群伪君子们失去了耐性,他们露出了真面目,开始将矛头直直地对准了他。
云涟就那么安静地坐在宗主椅上,听着他们一桩桩一件件的讨伐自己的“罪行”。直到再也没有人说话了,他才不轻不重地问道:“说完了?”
“云涟!”云睿道人脸上写满了怒意,他挥动着右臂半截空荡荡的袖袍,斥道:“你还不认罪?!”
云涟闻言,义正言辞地反问:“我与云钦两情相悦,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何罪之有?”
“你身为道修最大宗门之主,却与魔神勾结,还隐瞒他的下落,已是罪大恶极!你若再执迷不悟,不肯透漏他的消息,那整个道修的未来都会葬送在你的手中!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整个道修?”云涟神色凄然地扫视着自己曾经真心以待的弟子、师兄,冷笑一声,质问道:“道修尽是尔等蛇蝎君子,又何来的未来?”
“你——!”他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脸色大变!
云涟一直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见状,他无力地闭上眼睛,道:“枉我为了宗门倾尽毕生心血,却落得如此下场!”
“既然如此……那这道修的责任,我便不承担了也好!”他说着,忽然长袖一挥掏出了一把短剑,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入了自己的丹田中!
“云涟!”墨白辰见状忍不住大喝了一声!他终于沉不住气了,想要出手阻止,却发现自己竟然直直地穿过了云涟的身体——他这才想起来,他什么都做不了!
四周忽然剧烈的震动起来,大殿上隐约可见人群忽然乱作一团,墨白辰眼睁睁看着画面越来越模糊,而最后映入眼帘的,似乎是一个酷似云钦的身影……
随着一抹鲜红流过,他的视野逐渐黯淡了下来。
…………
……怎么会这样?
云涟竟然就这么死了?
心脏在胸口剧烈地跳动着,久久不能平静。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在脑海中来回搅动,让墨白辰头痛欲裂。他急忙大口喘息着,想要运转周身灵力,让大脑冷静下来。
直到周围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中,他的思绪才堪堪稳定了一些。
尽管在进来之前他便已经猜到可能会出现什么样的结局,但当他用自己的眼睛亲眼看到时,却还是感觉到一阵窒息般的难过。
一切都结束了吗?
云涟既然已经自尽,他的记忆也应该到此中断了吧……
想到云涟记忆彻底结束前,云钦一闪而过的绝望身影,不知为何,墨白辰觉得自己心里倏地刺痛了一下。
……
然而眼中再次有光亮透过来时,墨白辰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还陷在回忆中。
不仅如此,此刻他竟然不再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而是转变成了第一视角,就像附身在了某个人身上一般,透过他的双眼看到了这个世界。
周围的环境十分黯淡,就像是到了黄昏时分一般,而这人却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下慢慢翻阅着一本书——墨白辰仔细分辨了一番,才发现那是一本《问雪宗宗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