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网恋1
文科第一次遇见理科时，是在聊天软件上一个同城的同志交友群里。
那时的文科放浪不羁，恣意潇洒，有着如同古代风流才子的温婉与随性，又隐约透着几分年少张扬的棱角与峥嵘。
像文科这样的人，身边其实并不缺乏倾慕他主动投怀的男孩子，比如政治和历史。但文科却总是视而不见，只是和对方保持着不即不离的距离，反而无意给自己平添了一份神秘，引得男孩对他的追求愈发猛烈。
他并不是真的对这些男孩不感兴趣，只是认为这个程度的兴趣还不足以让自己被对方吸引。
尽管文科才进群没有多久，也很少在群里说话，但因为一身开得起玩笑的好脾气和刻在骨子里挡也挡不住的自来熟，偶尔在人群中说上一句，也能立刻和其他人打成一片。
这个群的人并不算太多，三百来人。除去一群僵尸潜水和只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外，经常出来聊天的也不过十来个人。
文科因为每天还要上课，大多数时候也只是静静刷着别人在群里的聊天记录。
有些令他失望的是，在群里消磨了一周，他也没有捕捉到任何一个可以让自己有所期待的目标。
这群人发的消息里最多的不是招友就是求约求偶遇，或者起床睡觉签个到。最常见的风景就是一群年龄参差不齐的男人讨论着每天早上醒来鸡儿有多石更，欲望憋久时弟弟有多疼，每周飞机打几次，无聊时三言两语的调侃和宣泄，夹杂着彼此的一些鸡毛蒜皮的日常琐事和漫无目的的闲扯。当然，还有打广告卖资源的。奈何那些资源的质量实在太差，根本没什么看头。
文科只是在屏幕面前一条一条地看着，偶尔跟着聊几句，混个脸熟，脸上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有时看见有趣的话题，也只是笑笑就过，并不多说什么。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遇见了理科。
要不是习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玩手机，他或许不会注意到这个安安静静躲在角落里自娱玩耍的小朋友。
但他并不怀疑理科的渴望。因为这个群里的所有人都是孤独的，包括他自己。
是寂寞和欲望将他们联系在了一起，就像吧台里三五成群围在一起的男男女女，试图从彼此身上寻找到哪怕一星半点的宽释与慰藉。
而令他真正注意到理科的是，他发现这个不过十六岁的小朋友，竟然敢嘲笑他。
起初他只是觉得对方发的表情好傻逼，带着几分大哥哥的自得，随口调侃了几句。
不料小朋友直接送了他一句“呵呵”，顺带着一个抠鼻的表情，冷冰冰道：“我不想跟小号多加交流。”
被人一语中的地揭到了短处，文科好气又好笑地回道：“小号怎么了？”
“看不起小号啊？”
“小号也是号！”
理科：“但是也别拿等级这么低的好吗？”
文科不依不饶，虽然开小号时自己确实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但那并不是因为用小号造成的。网络的最大特色之一本身就是给人们提供一个虚拟的世界，文科始终坚信用小号并不是什么可鄙的行为：“有什么问题吗？”
“不可以用小号吗？”
到最后甚至连“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合抱之木生于毫末”这样的文言文都蹦了出来。
理科：“一个月亮的都没有吗？”
文科：“可能再过一个月就有了。”
理科：“抠鼻抠鼻抠鼻”
文科：“摸头”
文科算不上生气，只是装装样子，怼怼几句就过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出于单纯捉弄性的报复，或许是出于一时兴起的好玩心，文科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奇怪的念头，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对方的资料卡……
窗外的风有些大，在夜里呼呼地把玻璃震得颤晃，发出砰砰哒哒断续的响声。
悠闲散漫地洗了个澡，文科从头到脚还氤氲着有些湿漉漉的水汽，一边拎着毛巾擦头发，一边重新点开那个聊天软件，抬眼看了看屏幕右上角的时间，00点05分。
文科双眼盯着屏幕看了一会，旋即，有些清凉的手指一下下点在温热的键盘上：“别的小朋友都睡觉了，你怎么还没睡呢？理科”
理科：“因为我不是小朋友。”
文科：“哈，那叫你什么？小弟弟？”
理科：“弟弟你该睡了”
“……我比你大好吗？”文科挑了挑眉，嘴角不自觉上扬：“睡觉了，小弟弟。”
理科打了几个字，从字条框上冒出来的一排熊猫头表情里选了一个：“摸楼上狗头”
文科先是一愣，随后学他小弟弟笑嘻嘻地也选了一个熊猫头的表情包：“滚”
……
就在文科认为这段不咸不淡的对话已经没了后文准备转身下线时，一个红色标注的小圆点却再次从消息栏里蹦了出来：“滚？滚什么，床单吗？哇和谁？真刺激！”
文科：“……”
不知是深夜黯淡的灯光太过清冷，远离了喧嚣，松弛易感性的神经不甘寂寞，还是只是因为洗完澡后身体本能的敏感燥热，文科几乎是下意识地，脑子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便回了一句：“和你。”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诡异的尴尬……
直到消息发出去两分钟，文科才渐渐回过神来。
脑子像混进了浆糊，胡思乱想地呆立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理科伸手拿水杯的动作有那么一刻的僵滞。
一双眼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手机屏幕上那条只有两个字，简短得不能再简短却无比刺眼的消息，心里说不出的惊讶。
但这抹惊讶和迟疑并没有在他脑海中存在太久，片刻的功夫便被迅速恢复的理智重新埋没：“别做梦了。”
文科却像是被灌了迷魂汤，一发不可收拾：“开心吗？”
理科：“你醒醒。”
文科：“哈哈”
理科：“弟弟行为。”
感觉到身后的一丝凉意，文科急忙穿上一条打底的黑色t恤，稍微平复了下有些纷乱的心绪：“睡觉睡觉，匿了，明天又要考试。”
理科：“高三狗，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