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转眼就来到了九月中下旬,距离帝后大婚与封后大典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这吉日定的正好在秋末,到时便是穿着繁重华丽的婚服,也不必担心会热得汗流浃背。

大婚前夕,按着习俗两人是不宜见面的,陈达那边甚至多次递了话,要求让赵仙仙在镇国大将军府出嫁。

可别说赵仙仙不愿意,便是皇帝也不放心让她待在大将军府里头,若说去赵府吧,他又忌惮着那尚未离京的赵深,于是最后还是定下直接在露华宫里待嫁。

其实赵仙仙打从心底里觉着,两人连孩子都生了,早就是老夫老妻了,根本没必要折腾些有的没的。

在她看来,连大婚都是多余的,索性只办个封后大典,自己接过凤印与封后诏书便好了。

只不过向来顺着她意的皇帝怎么也不肯,还满脸幽怨地说,他自小就想着要娶赵仙仙为妻,前世一直未了的心愿,今生必定要实现才是。

天色尚早,周遭都是一片漆黑,流云与清云就把赵仙仙唤醒了,伺候着她穿上那套司制局精心准备多时的凤袍婚服与霞帔。

正红色的圆领婚服,外搭着明黄色的大袖凤袍,都是按着超出前朝定下的皇后规格所制。

奢华繁丽,层层叠叠的,表面镶了不少红宝石与蓝宝石,锦缎里的金丝线与银丝线交错融合,织出无数凤凰与龙的暗纹。

宝蓝色的霞帔,形状宛如一条长长的挂带,宽三寸二分,长五尺七寸,绕过脖颈,披挂在胸前,补子上绣着金黄色的龙纹,下端垂有一块大大的赤金圆坠子。

皇帝特意让人在众多有品阶的诰命夫人中,寻了个上有父母、下有儿女,夫妻恩爱,兄弟姐妹和睦相处的全福太太,给赵仙仙当梳妆的喜娘。

全福太太站在梳妆台前,对着赵仙仙那靡颜腻理的容貌有些无从下手,只好有模有样地给她扑了厚厚一层脂粉,扑完后才发现,这脂粉还不如人家原本的肤色白皙,便有些讪讪的。

顿了一下,见赵仙仙面向着镜子,却没什么反应,才暗自松了口气,继续给她描眉画眼的。

赵仙仙倒不是默许她继续折腾自己的容貌,而是实在困得睡眼惺忪,半眯着眼打瞌睡,压根儿没发觉这妆容有什么不妥。

而一旁的候着的流云、清云也没经验,以为成婚就是要涂这样滞板生硬的妆,只能在心里默默惋惜着,自家娘娘那倾城容貌,生生被掩住了。

又因着还要戴沉甸甸的凤冠,云鬓只挽成了一个简单的大圆髻,以便把凤冠牢牢固定住。

梳妆完毕,全福太太顿时肃起了脸,颇为郑重地帮她把九龙九凤的赤金点翠凤冠戴在头顶上。

这金丝累堆成镂空状的凤冠,上头的金龙与翠凤姿态生动,珍珠、宝石、赤金、点翠的色泽耀目,珠光宝气交相辉映,富丽堂皇,端庄大气而又不失灵动。

赵仙仙被这镶嵌着数千样珍珠宝石的凤冠猛地一压,整个人更加头昏脑胀了,当即就有些站不稳,流云清云急忙上前去搀扶着她,缓了好一会儿。

天刚一亮透,殿外的鞭炮声就噼里啪啦得不断响起,钟鼓齐鸣、礼乐声声,赵仙仙心想:幸好昨夜提前将陆儿安置到偏远的宫殿去了,不然准要吓得哇哇大哭了。

晌午的吉时一到,皇帝火急火燎地亲自过来露华宫迎接自己的皇后,整个人都洋溢着浓浓的喜气。

与赵仙仙一样,他穿着一身奢华繁杂的服饰,内里是正红色的龙纹喜服,外搭着明黄色的金丝大袖龙袍,头上戴着十二旒的天子冕冠,垂下的白玉串珠随着他的动作晃来晃去。

宫道上铺着长不见尾的红色波斯地毯,色泽鲜艳、图案新意十足,喜庆异常。

他神色紧张,动作僵硬地牵起赵仙仙的纤纤玉手,缓步走出正殿,一起坐上了装饰喜庆的御辇,出宫去登上城门见百姓,前后左右皆簇拥着一大群宫人内侍,锣鼓声与唢呐吹奏声齐鸣,此起彼伏着。

她一大早的天没亮就被叫起来,因着担心在大典上有什么不妥,滴水未进,腹中一直空空如也。

那镶嵌了数千颗珠宝、近十斤重的赤金点翠凤冠又沉沉地戴在头顶,压得她浑身发虚汗,下了轿辇后,强撑着一步一步地走上城楼的台阶,得亏了如今已是深秋,若是在暑夏,人直接就该中暑了。

皇帝心疼坏了,又是自责又是愧疚的,方才他就想直接打横抱着赵仙仙上来,天下百姓怎么想的他可不管,他就是见不得自己最心爱的小姑娘难受。

只是赵仙仙不愿意在这么庄重的场合被人看笑话,不住地拒绝他,他也只好伸出手来,搀扶着她一起走上台阶。

待两人走上了城楼的最高处,底下密密麻麻、比肩接踵站着的百姓们,一见到天子与国母的身影,就雀跃着高呼万岁。

虽然知道底下的人看不清,自己这被凤冠前珠串挡住的脸,但赵仙仙还是努力地端起一个僵硬的笑容。

又站了莫约一个时辰,才下了城楼,乘上原先的御辇回宫,一直到昭明宫正殿的台阶前才停下。

两人都完全顾不上张德全在上方宣读的封后诏书的内容了,皇帝心惊胆战地搀扶着她,一起慢腾腾地往上攀爬着这九十九层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