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像以往一样唤我为父亲吧,虽说如今找回了我与长公主的孩子,但你也是我们的养女......以后也一直都是。”
陈达见她是真的一脸释怀,无半分怨恨,心里也是欣慰不已,到底是晋阳长公主亲自教养出来的孩子,平时在徐氏身边也没有被她耳濡目染。
“是,父亲,待事情了结后,女儿还要回将军府住呢。”皇后听了他的话,轻声道,双眼顿时亮了起来。
皇帝懒得看他们父女情深的戏码,他有这空闲时间,还不如去看仙仙睡觉时娇憨可爱的模样?既然事情说定了,便让他们俩都退下了。
这时张德全送来了几份紧急的奏折,他直接坐在露华宫寝殿里的茶桌上批阅,时不时地望一眼床上睡意正浓的赵仙仙,心里一片柔情似水。
忽地想起当年,他还是个在军营里混吃混喝的小兵,帮着正在训练的好兄弟赵深往他家中送信。
小赵仙仙以为是自己哥哥回来了,甩着头上双丫髻,迈着小短腿冲出来抱着他的大腿,还甜甜地唤他哥哥。
当时霎那间,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不正常,心想着眼前的小丫头,比年画上的福娃娃还要可爱上许多,世间定没有比她更好看的人了。
平日里赵深就时常吹嘘自己有个像仙女一样漂亮的妹子,他不以为然,甚至还觉得好笑,怎么会有像仙女一样好看的人?
但真的见着了,他就又觉得赵深的话说错了,听不是像仙女一样漂亮,而是比仙女还好看......
他支支吾吾地解释了自己是帮赵深送信的后,小赵仙仙立马皱起白胖的小脸,怏怏不乐的,伸出手想接过他手中的信件,他却突然把信举高。
“你叫我一声大山哥哥,我就把信给你,好不好?”他耳尖泛着红,低声问道,心想着,就算不叫,我也会给你的。
“大山哥哥,快把信给我吧!”小赵仙仙不懂他的意思,但还是娇声娇气地喊了一声。
......
他又想起了赵仙仙自小住的赵家村,虽说因着赵父在镇国大将军府有差事,她们家在这乡下村子里头,算得上是富足的,但怎么能和大将军府相比?
他越想越觉得心里揪着疼,自己的仙仙本该是奴仆成群伺候,穿着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地长大的,都是那个徐氏......
“张德全,派人去大理寺,让他们定要好好招呼那位徐夫人,但命留着,死了就等于是让她解脱了。”他走出寝殿,压低了声音吩咐张德全,眼神中迅速地闪过了一丝阴鸷。
“是,奴才这就去。”张德全也低下声音来回应,眼珠子转了转,心想着这徐氏的报应也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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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潮湿阴暗的一间牢房里,单独关着方才被押走徐氏,她身上的绳索还未解开,口中塞着的破布也还在,若不是沈焕方才一起跟着过来解释了一番,大理寺的官员们都要吓坏了。
这位徐夫人,可是当今赵贵妃的母亲,赵贵妃是个什么人物?就因着她,陛下至今仍没有留宿过皇后娘娘的长乐宫,空置后宫不说,甚至还扬言自己终生不会再纳妃,只要赵贵妃一人......
宫廷内外都流传着一个说法,宁可得罪皇帝陛下,也不能得罪他宠在心尖尖的贵妃娘娘。
得罪了陛下,还有可能找贵妃娘娘求情,吹吹枕边风;可若得罪了贵妃娘娘,陛下直接就拿人开刀了。
如今这位受到椒房独宠的贵妃娘娘的母亲,被捆住手脚,破布塞在口中,狼狈不堪、衣衫褴褛的被押送过来大理寺,谁人敢处置?
还是跟随过来的沈焕,直言不讳地解释了,这徐氏是真的犯了事,押送过来这事,陛下与贵妃娘娘都是知情的,让他们先将人收监,待陛下发话了再处置她。
大理寺卿沉吟片刻后,只好吩咐人将徐氏先单独关起来。
又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张德全派的人趋步来到了大理寺,传达了皇帝的意思。
“这徐夫人可不是咱们贵妃娘娘的生母......陛下的意思是,可以随意用刑,但是命得留着,不能让她解脱了。”
大理寺卿等一众官员,手心里捏了一把汗,知道了这位徐夫人并非是贵妃娘娘的生母,而且还得罪了陛下与贵妃娘娘,这才觉得事情好办了许多,直接把徐氏交给一名狱丞处置。
这得了差事的狱丞来到了关押徐氏的牢房,命在一边候着的狱卒把她身上的绳索解开,再扣上沉重的脚镣与手铐,将她绑在因晒不到阳光而发了霉的墙上。
塞在徐氏口中的破布被狱卒动作粗暴地取出后,她就开始龇牙咧嘴地破口大骂:“你们这些狗奴才,可知道我是谁!?还不快放了我!”
狱丞唇上勾勒出一丝尖锐的嘲讽,阴森森地望着她,嗤笑了一声:“呵,那敢问您是谁啊?”
“我......我可是赵贵妃的生母!”她看对方笑的诡异,心底闪过不详的预感,吞了一口唾沫,壮着胆大声喊道:“你知道吧,陛下最宠爱的就是贵妃娘娘,怎么可能要把我关在这鬼地方!还不快给我解开手铐!”
她在人家的地盘里,居然还一如既往地趾高气扬,狱丞想起方才大理寺卿的话,嘴巴翘起。
“可是陛下身边的人过来说了,徐夫人您啊,可不是贵妃娘娘的生母呢,人家还交代了,让咱们要‘好好’招呼招呼您!”
狱丞话一落下,就朝方才那个狱卒扬了扬手。
得了上头示意的狱卒,扬起沾过盐水的鞭子,先朝空中甩了两下,试试手感,然后狠狠地抽在徐氏身上。
徐氏猝不及防地被抽了好几下,痛得眼泪鼻涕一起流,浑身发着虚汗,像是在摧心剖肝,撕心裂肺地哀嚎着。
这鞭子上还布满了倒刺,抽过的地方的衣衫都裂开了,露出了尽是血淋淋的皮开肉绽。
狱丞这时突然又想了起来,自己的上头吩咐过,得留着一条命,以后慢慢折磨,于是只抽打了她十余下就让人停手了。
只留下伤横累累、浑身上下没几处好肉的徐氏,正痛苦地昏迷着,被扣在牢房发霉的墙壁上,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骚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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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仙仙这一觉醒来,太阳都快要下山了,一睁开双眼,就看到皇帝坐床边的黄花梨木茶桌,认真地翻阅着一本《资治通鉴》。
她不禁心下一暖,又想到,陛下从一个只算得上识字的人,到现在稳坐龙椅,定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下了不少功夫的......
皇帝一抬头,看见她已经醒了,顶着乱糟糟的发,睁着波光潋滟,如含秋水的双眸,呆呆愣愣地望着自己,忍不住一笑,站起身来坐到床边,温柔缱绻地将她揽入怀中。
“仙仙今晚想吃什么?要不要让人准备上回那个锅子?”皇帝宠溺地望着她,轻轻地拍了下她的香肩。
“臣妾不想吃火锅,想吃炸鸡......”赵仙仙用自己水汪汪的杏眼,望着皇帝的眼睛,喃喃细语说道,说完还觉得垂涎不已。
除了火锅,穿越女沈岚肯定还带来了各种现代美食的做法,炸鸡也是其中一种。
前世赵仙仙虽然不喜欢这个儿媳妇,但是其实私底下经常偷偷摸摸地尝她发明的各式美食。
怎么尝?让人出宫去沈岚的酒楼里买啊!
“炸鸡?是直接把鸡肉放到油锅里炸?让人去做就是了。”皇帝看她馋得偷偷咽口水,心里柔软,觉得自己的仙仙真是可爱极了。
赵仙仙暗自琢磨了两下炸鸡的做法,唤了清云过来,把自己想出来的做法告诉了她。
“鸡肉要先腌一下,然后裹上面粉再下油锅,记住了吗?”
“是,奴婢记住了,马上就去办!”清云一边听一边记着,然后忙不迭地应下,转身就疾步出了殿,亲自跑一趟去御膳房。
一直在另一旁候着的流云,连忙取了件织金牡丹花纹蜀锦外袍,服侍赵仙仙穿上,又将她已经睡散的发髻重新梳好。
皇帝搀扶着挺着肚子的赵仙仙,一起慢步走去饭厅,没多久晚膳也传了上来,其中就有赵仙仙方才指定了要的炸鸡。
赵仙仙见着了,顿时皱起了小脸,失望不已,这白花花油乎乎的鸡肉,跟前世沈岚的酒馆里卖的完全不一样啊。
沈岚那种炸鸡,是金黄色脆皮的,一口吃下去,便是酥脆爽口,唇齿留香,这端上来的,不仅没有脆皮,而且看起来油腻腻的,一点食欲都没有......
“清云,你没有将我的话告诉御膳房那边吗?“赵仙仙迟疑了一下,忍不住问出口。
清云也感觉自己这事办砸了,急忙解释道:“奴婢说了,只是......做出来的就是这样的......”
赵仙仙觉得沈岚肯定还有什么步骤,只是自己没有琢磨出来,所以才会弄成这样。
她想着想着,一时间也不是那么馋炸鸡了,又开始愁起来,怎么现在都还没有关于沈岚的任何消息?
皇帝见她心不在焉的望着那碟炸鸡肉,他倒没觉得这炸鸡肉有什么不妥,甚至还觉得味道应该不错,于是有些担心地问:“仙仙,可是哪里不舒服?”
“啊?没什么......这是这炸鸡,跟臣妾想吃的不太一样。”她微微撅起粉唇,低声幽幽地说。
“那你想吃的是怎么样的?再让人去做便是了,嗯?”皇帝见她因着个炸鸡肉而走神,忍不住失笑。
赵仙仙见他笑自己,也彻底回了神,瞋目瞪了他一眼后,又故意夹了一块失败的炸鸡到他碗中让他吃。
“那陛下你先试试好不好吃嘛。”赵仙仙想作弄他一番,佯装娇声娇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