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茂全抻了抻衣袖,下车打眼一看,扬着长史府徽记的两层大船已靠岸,踏板两边竖起帷帐,正往下卸车走人。
能载大车高马的大船稀少昂贵,随着华丽大车先行的几辆小车都似行装满载,加之两排镖师护着帷帐,这行头不知吸引了多少人驻足惊叹。
围观的势头都快赶上头先官船下海了。
老爷对夫人可真是周到细致,这船也不知是买的还是租的,总归这一趟花费不小,韦茂全啧啧咂舌,袖手忙迎上去。
一早候在码头的陈大管事等着车马停当,忙上前探头,一眼见吴崖肃脸打头,带着护卫家丁簇拥着杨彩芽缓步下踏板,那架势竟把王妈妈都给比了下去。
小子行啊,跟着出门一趟就上位了。
陈大管事亦是啧啧咂舌,不动声色急步上前,躬身问好,请示道,“前头脚店虽简陋,包下店面倒也将就能用。夫人可要歇歇脚再走?”
水路虽比陆路安稳却耗时,归程比之去程几乎多绕了一半路程,走走停停坐船坐得人头顶长毛。
脚踏实地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杨彩芽只想快点回家,抚着刚显怀的肚子笑着摇头,“劳陈大管事费心,这一路有娘照顾一切安好,您使人先给府里报个平安。我们这就启程吧。”
吴氏接口道,“前后都是吴崖的打点的,车马如何您和吴崖商量着办。”
张二立时心里泛酸。
这吴崖也不知抽什么风,自从老爷走后跟打了鸡血似的,把茶场庄院护得跟铁桶似的也就罢了,归程一路大小事都要掌眼,比吴氏这个亲娘还要细致着紧,坐船归家整得坐船打仗似的,日夜都安排镖师护卫轮流守着。
拉车的马瘦了,来禧瘦了,一众人中就吴崖操持得瘦了。
倒衬得其他人没用心侍候似的。
他真心怀疑,要是有哪支不长眼的船只敢跟他们抢道,吴崖一准能跟人杀红了眼。
偏偏吴崖的出身他不敢对着抢活干争风头。
张二砸吧嘴,不去看和吴崖说得热闹的陈大管事,一手拎着养狗小厮,一手抓凑不上前的韦茂全,没好气道,“韦小哥来得正好,捎带一程让咱几个也省省脚程。”
有养狗小厮在正好跟着进雅源阁,韦茂全求之不得,笑呵呵请人上青布小车。
杨彩芽坐的大车已由池方正几个护卫着出了码头,吴崖打了个手势让镖师撤下帷帐跟上,见陈大管事已经让家丁带着另几辆车跟上,才冲陈大管事道声辛苦,“这船夫人另有用处,劳您交待下去,想办法弄到城郊外河下游存放。”
这船老爷一句话,就费了广州十三行一季的盈利。
老爷舍得,夫人更舍得,这一倒腾去陪嫁庄子那地儿又是一笔白花花的银子。
陈大管事忍不住肝颤,暗里心疼面上不显,喊了个跟班过来,交待人去找懂行的码头水工立即去办。
等到两人领着扫尾的家丁撵上前头人马,吴崖骑在马背上才得空松了口气。
这一趟他不惜僭越管事,总算不负所托,尽力周全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