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中秋节不单取合家团圆的寓意,还要祭拜月神,以求秋收丰登,秋耕顺遂,祈求保佑下半年的丰收。
两家人多,便将祭拜月神的香案设在了曹家天井内。
天井正中的大香案上,摆着月饼、西瓜、苹果、红枣、李子、等祭品。
中秋节秋暮夕月的习俗中,月饼和西瓜是必不可少的。柳氏和权氏特制了两块脸盆大小的巨型月饼,西瓜仔细切成莲花状。白叔将月亮神像对着月亮的方向摆好,点燃红烛,领着两家人依次拜祭月亮。
依照习俗,未及笄的翠花、杨彩芽和玉娘,以及未成年的大郎和余然都外套了一件成人衣裳,坠在众人后头跟着焚香拜月,喃喃默念着各自心愿。
等拜完月神,曹家当家主母权氏,杨家当家主母吴氏各把菜刀,将两块巨型月饼切成人头份,先放在香案上,只等用过晚饭吃茶时再分给众人。
祭品分送回各家厅内,撤下香案摆上两张大圆桌,过节晚宴正式开始。
几个小的脱去外罩的成人衣裳,大郎当先就挤到曹卓身边,颠颠的就要替自家师父斟起酒来,见曹卓偏头看过来才小手一顿,拎着酒壶调转方向,先给余先生满上,才依照辈分给众人倒酒。
这还是因为有余先生主仆这对贵客在,否则小家伙保准就要霸着曹卓的膝头不挪位置。
众人早将师徒二人的“眉来眼去”看在眼中,见大郎小脸有些赫然,倒一杯酒就说一句讨巧的吉利话,一副替自己偏心师父的举动补救遮掩的模样,忍不住暗暗憋笑。
曹卓含笑看着大郎殷情的模样,等他坐下来,抬手似鼓励似安抚的揉了揉小家伙的毛脑袋。
大郎笑得大眼睛成了一条缝。
余先生暗暗观察曹卓,老眼也眯成了一条缝,心中不免嘀咕——他细细回想了大半天,只更加确定曹卓不可能也不应该见过自己。被曹卓叫破身份一事,实在是怪哉。
想到这里,余先生等白叔敬过酒开了席,便瞅了个空对曹卓说道,“听闻守约近来因着流民一事,忙得顾不上回家。不知你什么时候能得空?方才听你问大郎的功课,倒是功底不错,见识不差,老夫一路南下游历,已经许久没和年轻后生谈学问,不如有空我们两坐下喝一杯,好好聊聊?”
刚才他在杨家乍见余大人,实在是又疑惑又意外,才会不经思量就脱口叫破。
虽然让他用话圆过去了,但说到底是他鲁莽——各人有各人的际遇缘由,既然余大人有意隐瞒身份,他又何必追根究底。
他本想放下此事,只拿余大人但寻常长辈来往。
这样听来,他对余大人的现状好奇,看来余大人对他也有些好奇。
曹卓心念微转,面上却不动声色,仿佛余先生真是看得起他的学问,想和他交流切磋,“晚辈不敢。等下次休沐,一定带上好酒请余先生喝一杯。”
这位后生倒也是个妙人,余先生呵呵的笑,点点头不再多说。
余然在一旁静静听着,似有些不解自家先生对曹卓的态度,却十分乖觉的离座,和大郎一起担当起倒酒的任务,在男眷、女眷两桌来回张罗。
酒菜过半,年纪最小的玉娘还没犯困,全程歪着青肿嘴角哼哼唧唧喝酒的余先生先一头醉倒了。
看着栽倒在桌面上,撑在桌上的手中还捏着半杯酒的余先生,杨彩芽望了望天——余先生酒量一如既往的浅,这位情商酒量都堪忧的老书呆子,真是混过京官的老大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