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卓抬了抬眼,看向对坐,户房户吏开口道,“县令大人,下官已按照您得吩咐清点过县衙粮库,除去必需留下的定例粮草份量,现下能拿出的有七百石粮米。”
也就是说粮库只有七千多斤的富余。
青山镇不比苏州府这样的省会,无法以官府的名义大肆屯粮,超出定例就是一项罪名。
想到出苏州府一路看过来的情景,只怕无法指望苏州府再拨粮食下来。
县令大人眉头微蹙,瞥见曹卓端坐如山,不由心动一动,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守约,你可有主意?”
“等。下官已派王超去查看城外情景。”曹卓微微侧身,恭声道,“往年灾情不如今年这样严重,县衙出粮尽够。今年只怕不容乐观,不过……青山镇富户商户虽不如苏州府,但也有些苏州府三大望族的族人在,镇内来往的行商也不会少,等得了确切消息,少不得要他们帮着出一份力。”
要百姓出钱出力,这事不是没有旧例,只是县衙不好以势压人,即便拉下脸来去说道,也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在座的都是人精,大家都能想到这个法子,只是包括县令大人在内,谁又愿意主动去揽这事——天灾造成的流民,不必战乱造成的流民,再如何都闹不出大事来,只要能应付过去,就是有些许处置不当,“不得已”闹出人命上头长官也无法、也不会认真追究。
听一向素有威名寡言沉肃的曹卓说了这话,众人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曹卓剑眉微微挑了挑,半垂下凤眸不再多说。
等到王超气喘吁吁的通传进了差房,抱拳将外头情形一报,刚松了口气的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镇门关了不过三天,镇外流民的数量竟已经翻了一番。
王超语气不忍,光听守城的官兵转述,他就能想象到烈日下镇外的惨烈景象。
众人闻言齐齐看向曹卓,曹卓倏然起身,沉声丢一下一句“下官这就去安排”,便大步出了差房。
王超见县令大人没有别的交待,忙压着腰刀,疾步跟上。
二人身影转眼就淹没在外头白晃晃的烈日下,差房内众人这才纷纷起身,户房和刑房的官吏忙高声喊来手下,分头行动。
曹卓扬鞭纵马,驶至南北坊夹道便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坊门的巡街衙役,冲王超打了个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