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氏接过粮袋,手脚麻利的打水和面,接口道,“我在许家住了一年多,银钱上和他们算得一清二楚,她对我虽不像从前,面上倒也客气。不过对阿卓……”
权氏早和苏州府断了联系,小权氏虽后来听权氏说了曹家这几年的大致情形,却是不知曹卓曾病成傻子近十年之久。
是以一见曹卓二十有一不仅没成家更没立业,面上虽夸赞曹卓一表人才,暗地里却没少说道曹卓身无所长没有正经营生,家中几个仆人有样学样,没少对着曹卓指指点点。
曹卓决定去青山镇当差时,小权氏对着权氏假作惋惜,实则没少讽刺曹卓目光短浅,放着现成的门路不进苏州府,反而要去乡下当差——在小权氏眼中,江南道只有府城苏州府入得了她的眼,其他地方无论大小繁盛与否,都是不入流的乡下地方。
直到曹卓当上捕头传出威名,小权氏的冷嘲热讽才稍作收敛,权氏每月来青山镇看曹卓时,许家也会备上一份吃用让权氏捎去。
等到传来曹卓短短一年就升任县尉之职的消息后,小权氏态度大变,对权氏前所未有的热络,三天两头拉着她回忆往事述说姐妹旧情,在起居吃用上更是尽心尽力的打点张罗。
许家到底只是个中下等的商户,曹家出了个做官的小辈费心亲近也算是人之常情,权氏对于小权氏的态度转变不置可否。
直到小权氏和她走动的愈加频繁,还总带着家中未嫁的小女儿许巧儿,权氏才嗅出一丝不寻常——许巧儿的性格和小权氏如出一辙,说好听点的是清高孤傲,说不好听的就是自以为是夜郎自大。中下等商户出身,却端着个大家小姐的模样,偏偏教养跟不上,倒成了个不伦不类的刻薄好攀比的做派。
许巧儿原先很是看不上权氏和曹卓这对亲戚,只在他们入住许家拜见时露过一面。自曹卓升任县尉后,成天跟着小权氏赖在权氏借住的院子中,一口一个姨母一口一个表哥亲热的很,到得曹卓偶尔回苏州府看权氏时,更是费尽心思露脸,忙前忙后的招待曹卓的这个表哥。
“她们这样,我还有什么看不明白。”权氏手中和面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窗外,眼睛微眯,“巧儿被她留到十六岁没嫁人,就是想着让自家女儿能攀上个高门。她和巧儿的性子如何邻里哪家不知道,左挑右选到最后高不成低不就,如今看着阿卓成了官老爷,就想着亲上做亲。早先那样明朝暗讽阿卓,现在转头就想塞个女儿进曹家,她不嫌自己打自己的脸,我还看不上她这墙头草的做派!”
“阿卓一心扑在公事上,别说多看巧儿一眼,和许家往来仍一如既往的客气疏远。见他这样,我是放心了。我这妹妹和外甥女却不是个省心的。一头阿卓那里暗示无果,还得顾忌着闺女家的脸面,不能明言妄动;一头就往我这里下功夫,见我油盐不进巧儿才稍稍消停一些。我以为他们知难而退,却没想到阿卓送信要接走我之前,她耐不住了,直言要将巧儿许配给阿卓。她开门见山,我也就直言不讳。没想到拒绝不成,还在家中下人中造谣,说阿卓对巧儿有私情。”
权氏说到这里将面团往砧板上重重一丢,冷笑道,“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逼婚?我也不怕和她撕破脸,拉着她就要去找巧儿,好当着下人和街坊邻里的面对质。她没想到我敢把事情放到明面上来理论,又顾忌本就名声不好的女儿的闺誉,只得抓了两个下人当替罪羔羊,责罚了事才揭过此事。到阿卓来接我时,也不敢再掀风作浪,和和气气送走我们,我只当事情闹成这样,她们彻底消停了,没想到……”
“没想到这对母女还厚脸皮的直接找上门来了!”柳氏又气又急,“权姐,按你这么说,她们这是说不动你,打算住进来继续往守约身上使力?那守约……”
“阿卓不知我们曾大吵过一架,这事也不必让他知道。”权氏垂眸沉思片刻,接着说道,“她们送上门来自讨没趣,我就顺了她们的意,这次不彻底让她们死心,还当我们孤儿寡母的好欺负!”
柳氏凑到权氏身边,眨眨眼问道,“权姐,您有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