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嗔怪的拍了大郎几下,忙让许郎中给大郎看伤,大郎本就无事,摆着手躲开,又拉着许郎中的衣角,仰着头道,“郎中叔叔,我送您出门。”
不伦不类的称呼,惹得众人又是一阵笑,屋内气氛倒是重新明快起来。
等许郎中扛着药箱,抱着大郎离开,吴氏忙追问翠花细节。
翠花这两天的愤然伤心一扫而空,手舞足蹈说得绘声绘色。
还促狭的将王媒婆被打的披头散发,露在外头的手脸不是红肿就是抓痕的狼狈模样形容了一番,笑得满是快意。
吴氏听着解气称快,又有些唏嘘。
脑中回想着整件事是怎么一步步揭开,又是如何在村里闹得王媒婆无法遮掩的,视线扫过翠花,落在杨彩芽身上,一时有些呆怔。
杨彩芽见状,不禁有些心虚。
翠花什么都听她的,对自己又信服,自然不会多想,更别说怀疑她。
可吴氏是个见惯人情世故,经历过世情冷暖的成年人。
自己这套行事谋虑,可谓一环扣一环步步算计,才能将自家藏在暗处,借着外力打探出刘家亲事的真相,闹得人尽皆知,将王媒婆逼得退无可退。
这其中对时机的掌控,人心的揣摩,算不算手段老辣她不敢断言,却不是个寻常十岁孩子能做得出来的。
而原身的性格思想能不能做出这样的事,吴氏想来更是清楚了解。
杨彩芽心虚中又有些忐忑不安,不动声色的观察吴氏。
却见她先是呆怔,随即若有所思,最后却突然转头抹泪。
这是唱的哪出?
杨彩芽一愣,第一次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
吴氏确实如杨彩芽所担心的,在将整件事从头到尾仔细咂摸过后反应过来,觉得杨彩芽这段时间的行事作为和原来判若两人。
只是转念想到的是,杨彩芽机关算计、禅精竭虑,还不都是为了翠花和家里——为的是过上好日子,为的是替自家闺女讨回公道。
半大的孩子在鬼门关转了一圈,丢开做小姐的规矩,摈弃主仆之别,劳心劳力谋划生计,是经历过生死之后的破釜沉舟,幡然醒悟。
而自己,除了忠心,竟是让个孩子暗地里操碎了心,真真是无能无谋!
吴氏越想越是自责愧疚,心思几转,重新振奋起来,决心今后要将两个孩子护好顾好。
转头见翠花一脸不安,杨彩芽眼中既有茫然又有担忧,忙抹了泪打点起精神,连声道自己只是一时感慨。
忽然一拍大腿,起身去厅内,回转时抱着两匹布,“下午方举人家的少奶奶特意喊了我过去,想来是听说了王婆子的作为,虽没有明着安慰,却是赏了我一匹粗棉布,一匹葛布,说是拿回家来给你们做几套秋冬的新衣裳。”
杨彩芽猜不透吴氏怎么想的,但见她脸上眼中确实无怀疑或是其他异色,想着能免去一番猜疑遮掩,倒是大大松了口气。听吴氏说起其他事,便也拉着翠花,高高兴兴翻看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