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走后,那王掌柜就让他坐在一个小房间内,给了他一本空白账册道:“谢小哥儿,您在这儿慢慢看,慢慢写,小的就出去忙了。”
谢凌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账目,如同看天书一般,这才发现自己平日所学实在太少。
他连懵带猜的写了许久,终是写不下去了!便把笔一摔,愤然说道:“月银要扣就扣。大不了我不要这银子了!”
他月银一个百两有余,还有谢槐钰先前给他的银子,加起来也有近千两之多了。不怕白术克扣他一两个月的。
谢凌就这样在店铺中坐着,百无聊赖,又去前院里看那掌柜和伙计们做生意,倒觉得比看账还有趣一些。
那王掌柜的见他出来,也有意指点与他,便教了他一些珠宝首饰的知识。怎么分辨珠宝的品类和价格,也让谢凌大开眼界,觉得比在谢家念书还有趣一点。
待到快到酉时了,谢家便派了马车过来,把谢凌接了过去。
谢凌拿着那本不知所云的账本,从马车上下来。一进家门,便被两个小厮给请到了餐厅去。
餐厅里,谢槐钰与白术两人都坐在席间,谢槐钰一见到他来,便对他道:“快净手吃饭,今日在那店中,做得可是如何了?”
谢凌一听,便看了白术一眼。
他原本以为自己兄长不知此事,没想到却是已经知道了,即已知道,却还让他在那儿受磋磨,也不知道这哥儿是如何哄得自己哥哥这般听他的。
谢凌不敢多说什么,心下虽有怨气,却也只得净了手,坐到桌边。
席间,那白哥儿却是没多说什么,只是给他大哥夹了不少菜,两个人倒是一副浓情蜜意的样子。
谢凌在外面累了一天,晚上也多吃了一点。
待饭吃好了,丫鬟下人把餐盘收了,白术便突然开口说道:“你做的账册,拿来,给我好好检查一番。”
谢凌一窒,不情不愿的将那账册递给白术。
白术打开一看,便噗嗤一声笑了,把那账册递给谢槐钰看道:“你看看这册子做的。连日期都写错了,后面也是一塌糊涂。”
谢槐钰看了,脸色便黑了下来。
光是六月十一日这五个字,就错了两个。
更别提后面的账目,除了前面两行还算有些章法,后面就是胡乱填一个数字,字迹还都是错的。
“简直是狗屁不通!”谢槐钰见谢凌如此不成器,心里着急,语气自然也好不起来。
他把那册子扔到地上,指着谢凌说道:“你看看你写的东西。进学也有半年了,几个数字都学不好,这些都是先生最早便教过的。
谢凌被骂的狗血淋头,眼泪含在眼眶中打转。
自己的大哥往日虽同他生疏了,但还是心疼他的。可如今,带回了这乡下哥儿以后,竟整个人被他牵着鼻子跑了。
那白哥儿如此刁难他,还不如娄氏。日后还会给他寻得好郎君么?
白术起身将那本子拾起,对谢凌说道:“我早说了要罚你的月银。这一个错字,便罚十两银,我数数你这里面也有六十三个错字了。便罚你六百三十两吧。”
“六百三十两!”谢凌大惊:“我一个月月银只有一百二十两,哪里给你六百三十两扣!”
“你这个月的月银没有,之前你大哥不是还给了你一些么?便从那里面扣除剩下的就好。”白术懒洋洋的答道。
“你——”谢凌忍不住想要骂人。
自己手上一共不到千两银子,这白术竟然还要扣一半出来!
且这才第一日,若是明日他再错了,岂不是又要扣除。那他手上哪里还有银子!
“对了,你要是手上的银子也扣完了,便从你后面的月银里扣。若是到你出嫁还未还清,便从嫁妆里扣。”白术笑道:“你可仔细一些,莫要待出嫁的时候,夫家送来的聘礼都要被你给扣光了。”
白术一脸认真的对谢凌说,那眼神十分犀利,让他打了个颤,便信了这哥儿说的必定是真的。
更让谢凌觉得绝望的是,这哥儿都如此苛刻他了,自己大哥却半点也不帮着他说话。
反而对他说道:“你可听你嫂子说了?你已经到了这个年纪,理应对自己负起责任。一会儿你嫂子派个小厮过去,把你欠下的银子给拿了。”
谢凌浑浑噩噩的回到房中,把自己的钱匣子打开,数出五百两银票递给那小厮。
那小厮拿了五百两,却还不走,对谢凌说道:“是五百一十两,凌少爷。你还欠着十两呢。”
谢凌气的拿出十两砸到地上,吼道:“拿了赶紧给我滚出去!”
那小厮捡起银子,朝谢凌福了福,才转身离开了。
谢凌看向自己的钱匣子,里面只剩下了两张二百两的银票,和几十两银子。
他原本是从不管钱的,今天便也拿出那银票和银子仔细看了很久。
又数了数自己的金额首饰,估算那些首饰到底值多少钱。
但他那首饰,也都是娄氏给他配的,价格全是娄氏报的。
今日出了那衣服的事情后,谢凌便知道,这娄氏给的报价是信不得的。
自己这些首饰,说不定价格比他想象中的还少。
白术拿到小厮给他的银票,交给谢槐钰道:“你帮他收着,以后再还给他。”
“好。”谢槐钰笑道:“你今日让我配合你做了这么一番戏,想来是能让凌儿涨些教训的。”
“你硬让他去学,他不知那东西有何用,也学不进去。”白术说道,“倒不如磨他一番,让他知道其中的用处,便不得不逼着自己学了。”
白术之前在虫星,军校之中,也并非所有雌虫都十分自觉。但因着学校的考核制度,便是那些不爱学的,也不得不逼着自己用功。
他由此便想到了谢凌身上,谢凌娇生惯养,被娄氏给教坏了。
这样的人往往意志力不够,便得借由外力来改变,给他点压力,他反倒会做的好些。
“其实谢凌比我想象中听话。”白术对谢槐钰说道。
“他还听话?”谢槐钰诧异道:“你可莫为了哄我瞎说。”
“的确是比我想像中听话。”白术说道:“被你教训了一番,就有些怕我,让他作些什么,虽说心中腹诽,倒也去做了。”
以前他带兵的时候,自是有比谢凌难啃的多的硬骨头。
对那些不听话的新兵,他所用的手段更多。
最多不过三个月,也必然叫他们服服帖帖。不到半年,那些新兵也对他心服口服了。
置于谢凌这样的,不过吓唬打压几句。只要他长点本事,多磨练磨练,日后嫁出去也不用担心了。
谢槐钰听白术这样说,便也松了口气,看着手中那张银票说道:“只希望经过这一番敲打,谢凌能明白你我的苦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