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冰靠在墙上,眼中闪过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停留在祁谨的身上,抿了抿嘴。
“苏棠冰,你想要自由?”祁谨深深看了眼苏棠冰,拿起美工刀划向那本合同,呲啦一声,完整的封皮就被拦腰切开,在苏棠冰讶异的眼光下,一点点地把它切的面目全非,“我给你就是。”
因为划的太急,锋利的刀片一下不小心切到了青葱般的手指,几乎在一瞬间,血珠就从伤口中渗了出来,滴在雪白的纸上,刺目般的鲜艳,触目惊心。可祁谨跟没有感觉似的,眉头都没皱一下,仍是在划拉着纸。
“你的手!”苏棠冰再也顾不住什么了,从旁边的抽纸盒中迅速抽了几张纸,捂住祁谨的伤口,可血根本止不住,还在往外渗着,很快就渗透了几张纸。
大概是怕伤到了苏棠冰,祁谨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刀,置气一般的将刀扔在了桌面上,她也不看苏棠冰,想将手抽出来,这样一挣扎,伤口被撕裂开来,血流的更多了些。
“我不走了,算我求你了,别动!”苏棠冰按住祁谨的手,语气彻底软了下来,不知怎么的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越流越多,一滴滴如断线的珠子般往下掉。
这眼泪压抑着太多东西,有对祁谨的心疼和愧疚,有对自己长期在压力下的崩溃,更有着莫名其妙穿进书里面对这一切的委屈。值得悲伤哭泣的理由太多,在这一刻便像是决堤的水汹涌而来,她几乎哭的不能自已。
因为事先被挡住了,祁谨是感觉到什么带着盐的液体渗入伤口才惊觉苏棠冰哭了的,她猛地看向苏棠冰,眼底闪过一丝惊慌,笨拙地抬起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贴到苏棠冰的脸上,想要帮她擦掉满脸的泪水。
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了?一看见苏棠冰哭的那么凶,一抽一噎的,祁谨就束手无策了,这会儿什么想法都抛在了脑后,手忙脚乱地一会儿帮她擦眼泪,一会儿拍苏棠冰的背帮她顺气。
最后实在没辙了,哄小孩子一般的语气道:“饼饼,你不是要帮我包扎吗,别哭了啊。”
苏棠冰正哭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突然回过神来,自己本来是要照顾祁谨的啊,怎么还让人家照顾自己起来了?想到这里,苏棠冰拿爪子随意糊了糊眼睛,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这里有急救箱吗?”
“在柜子里。”祁谨本来想自己处理下伤口算了,但苏棠冰执意要帮她做,便只能在一旁无奈地看着苏棠冰一边止不住地啜泣,一边在箱子中翻翻找找。
祁谨的柜子里东西并不多,而且摆放整整齐齐井然有序,就像祁谨自己一样严谨。苏棠冰一眼就看见了医药箱,便搬了出来,放在办公桌上,依次拿出了碘酒、棉签、纱布。
苏棠冰小心地撕开之前敷在伤口上的卫生纸,却发现血液在空气的凝固下,已经和部分卫生纸粘在了一起,在揭起来的一瞬间,似乎看见伤口上裂开的皮肉也被带了起来。
“嘶——”苏棠冰倒抽了一口冷气,看向祁谨,却见她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在迎上了苏棠冰的眼神时,祁谨更是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假装无事发生。苏棠冰胸口又是一阵闷闷的,堵得慌。
只见伤口的皮肉顺着刀口向外翻着,混着或凝固或还在渗出的血液,很是狰狞,苏棠冰拿起一根蘸了碘酒的棉签颤抖着小心贴上了她的伤口,动作尽量轻柔着。
祁谨的面前就是苏棠冰的头发,她深吸一口气,闻到了那熟悉的清爽的洗发水的味道,好似夏日雨过天晴后的空气中弥漫的清新水汽,又好似刚被开瓶的橘子味气泡水迸溅出来的气味,心旷神怡。这个味道让她安心了些,便将脸埋在了苏棠冰松软的发旋之中。
苏棠冰的身体只是僵硬了片刻,很快又柔软下来。
等碘伏差不多浸透了伤口,不再渗出血后,苏棠冰拿起那卷纱布绕着祁谨纤长的手指围了好几圈,这才放下心来。
祁谨抬起被包成粽子模样的手指,翻来翻去仔细看着,甚至还尝试着弯曲,最后用那双波澜不惊地眼睛盯向苏棠冰:“动不了了。”
“你好好养伤吧,还想着动手指呢!”苏棠冰哭笑不得,敲了敲祁谨的额头。
“你真的不走了?”祁谨垂下眼睛,无心般地问了句。
“既然我已经答应你了,短期内肯定不会再走了,但是祁谨,我还是得提前跟你说好,我不想你为我一个人提出什么特权,我自己的事业和前途我想靠自己的努力争取到。今天薛琏的事,还是很谢谢你了,也算我欠你一个大人情,我会想办法在之后给还上的。
最后……我们还是上司和职员的关系,对吗?”
苏棠冰看向祁谨的眼睛,嘴角绽放出一个狡黠的耀眼笑容,在这一瞬间,那光似乎也照向了祁谨冰凉的眼底。
真是一个可以让世间之人为她倾倒的笑容……祁谨久久没有回话。
“那我先走了?明天还要去学校上课的,我得准备一下材料。”苏棠冰先打破沉默,悻悻道。
听到苏棠冰的话,祁谨这才回过神来,眼神一下犀利起来,上上下下地审视苏棠冰一般:“你走了我怎么办,手这样了又开不了车。”就差没直接说你这样把我晾在这里,良心不会痛吗?!
“你没有司机吗?”苏棠冰扶额问道。
“没有,我不喜欢外人跟我走太近。”祁谨说话时直勾勾地盯着苏棠冰。
“好了好了,我送你回去就是了。”苏棠冰拗不过祁谨,只好答应了下来,谁叫这是自己欠她的呢……
祁谨虽然在公司有自己的休息室,但她执意要回在郊区的别墅,苏棠冰也只能任劳任怨地开着祁大小姐的豪车向她的豪宅进发,一边感叹资产阶级的奢侈。
按照地图的指示,苏棠冰惊讶的发现车驶进了一个林荫小道,一大片一大片的森林,将头顶上的阳光都盖住了,森林中的生态环境和自然风光都极好,甚至都能看见几只野兔从灌木丛中掠过的身影。
“没想到城市里还有这样一大片有氧森林,太幸福了。”苏棠冰专心开着车,能欣赏到的风景虽然有限,但还是由衷地赞叹道。
祁谨没说话,只是轻笑了声。
“你笑什么,你不这么觉得吗?”苏棠冰撅着嘴问。
“这片是我家的森林,之前买独栋山顶别墅送的绿化面积,”这像是炫耀的话从祁谨的嘴里用一如既往平平淡淡的语气说出来就如一件多平常的事,“你要喜欢的话待会可以进森林逛一逛,但是小心点,最好不要再晚上进去,有可能碰到野猪。”
苏棠冰:“……”打扰了!
祁谨的别墅准确来说也不是她一个人的,因为那里的环境好,自从她的父亲出了意外后,就一直住在那里休养生息颐养天年,祁谨姐弟平常工作忙,再加上这里位置偏,都很少回家。
当车子终于开到森林的尽头时,一栋多层的小洋房便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只见别墅的主体都是巨大的落地窗构成的,甚至从外面就可以窥见房子中富丽堂皇的摆设,看起来确实如森林中的空中楼阁一般,在山头俯瞰遥望整个a市。
苏棠冰在祁谨的指示下,将车开进了车库,两人便一起下了车。
大概是车的动静惊扰了别墅里的人,等两人走到门口时,门就开了,走出来一个带着金丝眼镜头发花白的老人,虽然年岁大了,但他却看起来很精神,特别是身上的正装,一丝不苟。
“于叔。”祁谨开口道,算打了个招呼。
于叔看到祁谨,喜色流露于言表:“小姐,你回来了?怎么不提前说声,老爷可成天盼你们回来呢!”
“哎哟,你又在瞎编胡话,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另一个男声从门后响了起来,从沙哑的声音就能听出些许岁月的蹉跎。
随着一个在地面上滑动的声音,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了,只见一个老人坐在轮椅上,缓缓向几人划过来。老人的脸上满是皱纹,五官又是端正,便有些不怒自威的模样,让人涂生几分畏惧之意出来。
“老爷啊,你怎么自己就出来了?”于叔埋怨道,走到那人的身后,帮他推了起来。
“爸。”祁谨又开口道。
祁谨的父亲祁岳只是微微朝祁谨点点头,下一秒却是把目光停留在苏棠冰身上,眼睛里逐渐涌起复杂的神色,有激动、欣慰,甚至还有感激??只见他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指,指着苏棠冰道:“你……你是祁谨的朋友?!”
苏棠冰下意识地看向祁谨。
祁谨却一下子揽过苏棠冰的肩膀:“嗯,我的朋友苏棠冰。”说完还朝苏棠冰宠溺一笑。
祁岳看到这个情景,猛地开始咳嗽起来,一声一声,把脸都涨红了:他比谁都要清楚这闺女的性子,何时这样对过别人?!就连祁谦走近点,祁谨都要退后到一米开外,更别说外人了!
于叔一边帮老爷顺气,一边朝苏棠冰笑道:“苏小姐别见怪,这是我家小姐第一次带人回这里,老爷他只是……太震惊了。”说完他又在心中道,是惊喜吧。他知道老爷心里一直都放不下祁谨的姻缘,直到现在,他们甚至认为祁谨能有个朋友就是皆大欢喜的事了。
苏棠冰虽然也知道祁谨性子冷,但冷到这种程度,还是第一次听说……看向祁谨的目光里多了些同情,没有朋友该有多孤独?
“我们进去再说吧。”祁谨说着,拉起苏棠冰的手,朝着别墅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