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辇还在行进,两侧金钟花缓缓后退,武茗暄下意识地扭头回望。金黄花雨中,韩华衣霍然扬手,一个巴掌甩到了秦美人脸上。
双眸赫然一眯,武茗暄悄然伸手抚上脸颊。这张与“昭华郡主”肖似的脸,是利,也是弊。或许,她能比别人更容易获得皇上的宠爱;可是,当年害她的人,也会为这“肖似”心生疑虑,设法除掉她。她顶着武氏嫡女的身份入宫,品阶也不低,料想对方现在还不敢有太大动作。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必须在这宫里,寻找一棵大树,以求庇护。宫中树虽多,但能够护住她的,恐怕只有皇上。
思绪一定,武茗暄回过头来,侧目瞄向右侧的文婕妤,只见她神色淡漠地平视前方,清冷双眸中有一丝茫然,不知在想什么。不管文婕妤是好意提醒,还是安了别样心思,可那话说得不错。事已至此,她必须适应这后宫。活下去,活得好,才有机会查明当年被人暗害之事,为惨死的岚夏报仇,为自己雪恨!
只一眼,武茗暄就收回目光,垂首思索自己的事情,错过了文婕妤投来的深邃眼神和那讳莫如深的浅笑。
今日的长乐宫,众妃嫔都很安份。或许是皇后昨日的一把怒火,把众妃嫔那些圈圈绕绕的小心思都给烧了。请过安,武茗暄与桑清、文婕妤等人一起出了长乐宫,返回西六宫。
坐上步辇,武茗暄微微偏头往后方那连接着长乐宫的幸月回廊看去,她一直暗中观察众妃嫔神色,却未见有何异常。可她刚入宫,谁会如此针对?她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两人——瑞昭仪,还是……珍妃?
内监们抬着步辇,沉稳地前行。武茗暄收回目光,双手交握,正经端坐。想起适才将罚抄的《宫训》交上去查验时,皇后那僵硬的笑容和不住抽搐的唇角,她不禁有些好笑。是啊,那样的字,别说是见惯名家墨宝的皇后,就连她自己看了都难受。但愿,皇后能满意这个“武茗暄”,渐渐打消对她身份的怀疑。
回到鸣筝宫,青浅、锦禾扶着武茗暄入西厢休息,脸伤已大好的翠袖也上前伺候。武茗暄靠坐在软榻上,沉思片刻,寻个托词,把锦禾支了出去。
看锦禾出去了,给武茗暄擦着散瘀药的青浅有些犹豫地轻唤:“娘娘,奴婢心里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嗯?”武茗暄轻哼一声,示意她有话大胆说。
“奴婢伺候娘娘也不是一两日了,知道娘娘素来浅眠,怎么昨日……”青浅一拧眉,没再往下说。
武茗暄轻轻扯了扯唇角,没有接话。
给她拿捏着肩的翠袖听了,顺口接话:“是啊,奴婢也觉奇怪。娘娘自入宫以来,每日都是丑时便醒,昨日怎会唤都唤不醒?”话音一顿,偏过头看向武茗暄,“除非……”
“除非什么?”武茗暄眼角一抖,挑眉问。
翠袖还没答话,青浅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除非是有人存心想让娘娘起晚!”
闻言,武茗暄一侧身子,摆掉翠袖搭在她肩上的手,霍地撑榻坐直。
青浅、翠袖见她面色沉郁,吓得双双跪地。
武茗暄看她们一眼,淡淡开口:“跪什么?都起来。”
青浅、翠袖喏喏地应着,爬起身来,垂手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