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信的掌心,被那抹冰凉触碰的一瞬,竟微微颤了一下。
两次相遇,眼前女子表现得皆是不卑不亢,像极了她的父亲,一身风骨,奈何,她的命运却被崔氏狠狠攥在手里,她想挣脱,却无果,这让他不由想到了他自己的命运,自从先皇驾崩,他的父亲便成了众臣议论、皇兄猜忌的对象,因为他是永亲王的儿子,便被他们一同提防和非议,相似的心境,让他生出了这份不知是对还是错的隐隐怜惜。
“我记住了。”
灵染再一次被他震撼,作为尊贵的亲王,没有说出“好名字”一类居高临下的夸赞之语,竟然回了句“我记住了”......
自此,二人不再有交流。
灵染可以肯定:自己在现实世界里,不曾见过他,难道是自己写的故事活了,竟可以随意增减人物了?
灵染替他查看了旧伤,看那箭伤,便能想到当日在沙场之上,敌人是如何想要取他性命的!
灵染突然觉得心口很闷,在这样的时代里,每个人好像都不能轻松随意地活着,她格外怀念那个和平的年代。在那里,她也像千百万平凡的人一样,努力地活着,可至少不用天天担惊受怕,想到这里,不由湿了眼眶。
这一切,都被李怀信看在眼里。
这些年,他见过太多人心,能分辨出什么样的眼泪是真的,什么样的是假的,虽然,此刻灵染并不是为他而泪目。
当那滴眼泪打落在李怀信手臂上的时候,灵染才意识到自己的失仪,慌忙抹了眼泪,起身,向高台上的人回禀。
“回禀陛下,王爷伤得确实很重,好在,没伤及筋骨,小的已经上了最好的药,多加休养,很快便能痊愈。”
“仅是听闻此事,便痛煞朕也。”陛下声音微微颤抖。
灵染微微扬唇,似是在嘲笑。
“怀信欲要什么赏赐?无论是什么,朕都答应。”
“当日得胜,皇兄已经犒赏了三军......”李怀信答得滴水不漏。
“君无戏言,朕说要赏,便是一定要赏的。”
台下一片静默,谁都知道,这句是皇帝的真心之语,一旁的皇后,微微抬眸,看了信王一眼,温婉地笑了。
“臣想向皇兄讨一个人。”李怀信说得直白。
众臣纷纷侧目。
就连高台上的天子,亦是一怔。笑道“如此看来,应该是个女子。”
“正是。”李怀信并未迟疑。
“你的岁数,也该讨个王妃了,前些年替你张罗,你说胜利之后再议此事,谁知这一战,便是几年光景。”
“此女子,并不是为我个人所讨。”
“哦?”陛下微微蹙眉。
“臣的姨母多年来,深受头风困扰,夜不能寐,此女子可替其医治。”
此语一出,不光是灵染,在场之人皆明了,此女子,指的便是灵染。
青晏遥望着高阶下跪在李怀信身旁的灵染,心底掠过一丝不安,可他知道:灵染的机会,来了。
他,不是懦夫,可鲁莽不是勇敢,他这些年拼命隐藏自己的锋芒,就是在等合适的时机,将命运,彻底握在自己手里。
父亲什么都听母亲的,尤其是近日,他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母亲便更加独断,可青晏太子的地位,母亲确实是在极力维护着。
灵染之父,不仅才高八斗,还是个精通医术之人,灵染得其真传,名声在皇城之中,亦是响当当。
片刻宁静过后,陛下再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