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人类,却大致了解一点这样的心情。
不过,一眼看穿的倒不止是这最浅显的一层。三日月宗近看出来了,阿尔托莉雅将亡国的罪责全都归咎到自己身上,以至于产生了追寻圣杯、只能将导致这一切的自己替换掉的执念。
可她如此执着地要得到圣杯,却也未能压抑住内心深处的那一丝不安。
正因为潜意识里明白,就算这么做,可能也不会真的得到自己所渴望的改变——
阿尔托莉雅才会隐隐地不安。
在现实之中,早已做出决定的她不会察觉到这丝浅淡的犹豫。
只有在失去设防的梦中。
她才会“烦恼”。
“梅林老师,他还好吗?”
这次换成阿尔托莉雅主动询问。
“有很久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虽说我相信他不会出事……”她顿了顿,“他会在这时出现,是因为知道了我在追寻圣杯的事吗?”
三日月宗近:“这个嘛……唔,对呀。”
忽略掉可疑的停顿。
“我很抱歉。”明明是老师不告而别在先,心中却没有任何埋怨的少女嘴角微动,勉强露出了一点笑容:“大概会让他失望。但是,为了不列颠,我只能这么做。”
——失望什么啊,那位阁下可是一直注视着“你”,早早地就知道“你”的未来了。包括你执着于圣杯这件事,他也看在眼里。
三日月宗近心道。
如果他想拆台,这时候绝对一拆一个准,保准不给某位魔术师留面子。
不过嘛。
看在梅林阁下这次帮了忙,他们俩也算是各取所需的份上……
“哎!话题怎么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了呢。好啦,说了出来心里轻松了就好。”
当着知心老爷爷的青年笑得格外爽朗,毫无阴翳。
他很适合做一个倾听者,开导人的水平也一点不差。
但在这儿,三日月宗近却是知道,他不能说得太多,平静地听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
异世界的亚瑟王心头的这份执念,必须由她自己来解。
他——或者说,他们——能做的,就只有为她准备一个额外的缓冲。
什么缓冲?
啊,这个关键时刻,当然就只能派出杀手锏了——
“对不起哦,有一件事我忘记说了。其实,负责来开导你的不止我,还有一个人。现在,我就该退场了。”
“啊?”
阿尔托莉雅惊讶地看到,和她“相谈甚欢”的青年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头,不给她更多的解释,便猝然地在眼前消失。
消失的方式,也那般奇异。
“等等——”
余音未能在空旷教堂中回荡,就被骤然卷来的疾风吹散。
一同被吹散的,便是近在眼前的青年的身影。
散作了花瓣,与风一起拂到脸上,让双眼不得不被幽蓝的色彩所遮蔽。
阿尔托莉雅下意识地抬手挡住双眼,当她感觉到风停了下来,无数花瓣轻撞到手臂与身上的细微触感跟着消失不见时,才放下手。
但那时候,映入眼中的就不是先前那显得昏暗清寂的教堂了,石中剑也不见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