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瑢这才略整衣冠,上前迎去,寒暄致礼,“裴大人。”
“瑢亲王。”裴桓依礼回执,态度温文尔雅。裴桓一直心下好奇,完颜灏重立古兰登基为帝后,昔日各部族的王爷,都被降了爵位,最高的也只是郡王,且各族兵戎也统一归辖于天子。只有这个耶律瑢,负隅顽抗完颜灏不说,归降后不但并未被褫夺封号,反而授珠封至亲王,专事管理国内税负征调流转,看得出新皇对他也是颇为倚赖。
今日初见,裴桓不由多打量了他几眼,虽逊于北地人的健朗,但长于倜傥,言辞说谈间也是落落大方。这便是古兰国内赫赫有名的瑢亲王了。
凤朝使团入城,百姓拥堵在街道两旁,只为了争相目睹那些南朝来者,虽说潼岚关临近边疆,也常见汉人商旅,但突厥百姓可都是第一次见到自南朝而来,如此煊赫的仪驾。
城中已经备置好了行驿,门口两列侍从左右而立,静候着来人。
“晚上在将军府设宴,还请裴大人莅临宴饮。”耶律瑢一路送他们至行驿门口,拱手作揖。
“既是瑢亲王相邀,莫敢不从。”裴桓含笑说道。
两人言谈间,跟随在后的车驾传出珠络碰触的清泠之声,软木垂门徐徐打开,珠帘被侍女拂开,一只丹蔻素手从内递出,搭上侍女手腕。
青衣素鬓的长公主从车辕内走出,眸光轻抬,正巧看到耶律瑢目光飘忽的转来,她从容下车走至裴桓身旁,敛襟向耶律瑢略微欠身致礼。
“这是舍妹,一直欣羡北朝风物,此次得蒙陛下委以重托,出使北朝,便想着带她来看看。”裴桓不疾不徐的说,一番言辞丝毫不见扭捏踯躅。
耶律瑢欣然抚掌而叹,眼中不掩的热切,“南朝人杰地灵,女子各个琦颜玉貌,犹似月里嫦娥,本王心向往之。”
长公主含笑低头,眉睫半垂,眸光宁定。却恰是这一低头的风致,让人瞧得移不开眼。
月至中宵,夜已经很深了,窗外寒风呼烈,不同于南国柔风细雪,北国的风尖啸回旋在屋顶上空,挟带着一股摧毁万物的气势。
洳是披着软裘,捧着一杯茶坐在桌边,仿佛似在出神,又像在等着什么,烛光灯影照得屋舍内亮如白昼。
忽然响起敲门声,洳是起身迎出打开门,晚风倒灌入屋内,吹得灯烛摇曳不停。
来人披着玄色风氅,身后不远处的台阶下几名小侍候立在风雪中。
他跨入屋内,抬手掀开风帽,朝洳是款然施礼,“长公主。”
洳是合上门扉,闻到他行进时身上飘出的一丝淡薄酒味,“裴大人今日好像喝得有些多。”她抬手拂袖邀他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