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禁闭室,郑之南忍不住想。
倘若真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被这样一次次的殴打,超出负荷的惩罚,甚至没有吃的,只有一碗水关在这样充满腐朽和恶臭味道的地方,会如何?
他庆幸自己是个意志力坚定,有成熟心智的人,虽然肉体备受摧残,可他心里还是能够让自己不至于崩溃。
回到禁闭室后,他稍微躺了一下就站起来活动身体,剧烈运动后,不易立即就躺下来,这样高强度的运动,非常伤身体,需要做一些缓冲,放松一下四肢,他知道,第二天自己的腿一定会比现在还要痛。
他甚至还打了一套拳,这套拳不是加重身体负荷,而是缓和身体的。
虽然脸上红肿,火辣辣的疼,郑之南也神情清明。
他向系统提出了一个申请。
录下他这段时间在戒网学校的生活,老师和教官们都做了什么。
还有之前那些领导们来检查,教官们对每个孩子说的话。
“不许说平时没有肉菜,不许说要回家——那些领导们问问题的时候,乱说话会有什么后果,你们可要想清楚了,只不过是走个过场,可不会真的就能把你送回家。”说话的时候,还把手里的教鞭甩得啪啪响,从头到脚都透露出威胁。
被教过该怎么说怎么做的孩子,想一想乱说话的后果就缩起了脑袋,什么都不敢再做。
所以郑之南眼睁睁的看着写衣着光鲜的领导们看着被重新妆点过的学校,看着食堂丰富的餐点,看着老师温和的眉眼,看着孩子们脸上的笑容,心满意足的离开。
送上一面奖励下来的奖牌,上买你写着:某某区优秀学校……以资鼓励。
提出申请,自然是要做任务的。
而这个任务系统说会随着剧情触发,到时候会提示郑之南。
既然郑之南已经主动发出了申请,那么到时候的任务肯定是要做的,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郑之南也接了下来。
第二天,郑之南只获得了一碗水。
学校知道饿一两天,靠着水,也不会死人,而且孩子说的话,家长不信,这让学校更加肆无忌惮的折腾惩戒学生。
也或者是家长觉得,只要学校不让孩子断胳膊断腿甚至闹出人命,学校想怎么打怎么打,想怎么虐怎么虐。
这才是最让郑之南难怪的地方。
怕就怕,这种行为是被家长默许的,他们只要成品,而成品是怎么出炉的,他们不会去在意,不会去关心。
饶是郑之南是个活了很多世界,经历了很多事的人,也感觉到了心凉和深深的难过。
被孩子们最信任最亲密的人背叛的滋味是什么样的?
没有体会过的人,大概永远也无法感同身受。
郑海和陈秀有这样的想法,一部分是不了解网络,他们只知道年轻人,特别是还在上学的孩子们都很喜欢这些东西,大多数都沉迷其中,总结来说,这俩人就是愚昧,虽然开了厂子,开了公司,可归根结底就是不了解,想法浅薄,还有一个就是被亲戚朋友们的闲言碎语所影响。
让他们有一种危机感。
总觉得再这样放纵儿子下去,他就会万劫不复,变得和他们陌生,更加的叛逆,而逃课和撒谎只是一开始,后面会越来越不受他们控制。
却没想过,当孩子被他们亲手送到那样犹如集中营的地方时,已经和孩子变得陌生起来了。
准确的说,他们一开始就没有熟悉过,没有真正的交过心。
郑海脾气比陈秀暴躁一些,在厂子里说一不二,谁都得听他的,家里的亲戚们,因为他们家有钱,什么主意也让他们两口子给拿,每逢过年回家,他都是和长辈们坐在一起,长辈不在,同辈里,他就是主位。
被人这么尊重,奉承,郑海怎么允许儿子这么不听话,甚至堕落。
在他眼里,不听话,撒花,逃课,都是堕落,这让他很没面子。
而陈秀虽然性格比郑海好一点,可她学历不高,对网络也仅限于用个□□和客户聊一下产品,和员工聊一下工作上的事情,两口子都忙,从没关心过孩子真正需要的东西。
当初出来奋斗说是为了孩子奋斗,所以等稳定下来,在市里有房有车后,就把儿子接了过来,平时三天两头见不到人,一见面除了给钱,生活费,零花钱,几乎没有怎么沟通过。
在他们眼里,问一下学习,也算沟通了。
没有陪伴,没有疏导,没有心贴心的了解孩子。
和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有什么区别呢?
是了,他们一开始就是陌生人。
强行将孩子带离熟悉的环境,不顾他的意愿在他学会上网后又把他送到寄宿学校,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
全部都是单方面粗暴的改变,没有商量,没有通知,只有执行。
所以孩子沉迷和网络世界上的小伙伴聊天,玩游戏,有什么意外的吗?
他需要伙伴,需要能够交心的朋友。
他们不了解孩子转校后,因为是插班生,没什么朋友,甚至被人排挤。
孩子提了一下想回去,立即就说孩子太懦弱,适应不了环境,未来也没什么出息,强行让他去适应。
和同学产生冲突,回来看到脸上的伤,问了原因,也只冷眼说一句:“你不招惹别人,别人怎么会招惹你?肯定是你先惹事的。”
说这样话的父母,孩子沉迷网络上的人和事,甚至游戏,多正常啊。
不了解真正的原因,然后送到了听说能把孩子教育的很好的地方,能让孩子变成小时候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地方。
孩子心凉,和他们变得陌生,很正常啊。
郑海和陈秀把郑之南送到学校后,很快就继续投入到了工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