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般打算,这位裴大夫倒也真成了最好的人选!
裴延年却是不愿,这类请到府里的常驻的,便如同那下人一般,遇上主人性好的便罢了,遇上不好的,被银子拴住,受了气都走不得,那里有外头自在,一年五六百两银子,养老妻、孙儿紧够了!
当下道,
“这……老朽医术不精,只怕有负大管事所托,实在不敢领受!”
陶大管事眯了眼笑道,
“裴大夫何必如此谦逊,你那药配出来立时倒药翻了七八个西域人,如今他们还在我们府上地牢里关着呢!要不……裴大夫人去见一见他们!”
老头儿身子一颤强笑道,
“大管事说笑了,那些西域人与老朽素不相识,老朽去见他们作甚?”
陶大管事哈哈一笑道,
“裴大夫不想去见便不去见吧!我这下便命人送您出府!”
说罢果然招了小厮过来引路,裴大夫似是不敢相信如此容易,立在那处呆了呆,便跟着那小厮离去,待到步出了厅堂,陶大管事才在后头悠悠的道,
“那帮子西域人失陷了七八个在这府上,如今那帮子凶神恶煞的手下正在满处寻呢,若是寻到了裴大夫那处,您可别怪我没提醒您!”
裴延年闻言心下一跳,回过头去却见陶大管事已施施然进了里头。
这厢坐上赵府的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回了家里,老妻上来忙问道,
“这次倒是看的什么病,出去了几日也不叫人报个信回来!”
他时常出诊倒有几日不在家的时候,只这一次都不派人来报,家里自然要担心的,裴延年只不说话,进了屋见小孙孙从外头院子跑了进来,一脸稀奇的指着外头道,
“阿……公,蓝……眼,黄……毛!”
裴大夫吓了一跳,到院子门上趴着缝看,果然见几个满脸胡子的西域人正在外头转悠着呢!
说起来也是裴大夫倒霉!那日阿努尔汗震怒打了金娜的一干子随从,只留了那两个出来打探赵府的带路,一行人出来全都失陷在赵府里,家里人几日不见他们回来,急得满城里到处打听,都无人知晓,只打听到金娜几日前到了这裴大夫这处来过,又有裴大夫几日未归,那里不令人生疑,自然要过来探问一番。
裴延年忙拉了老妻道,
“待会儿若有人敲门,你只说我没有回来!”
老妻跟着他几十年,这事儿也见过,不由骂道,
“你莫不是把人医坏了,别人寻上门来了!”
裴延年此时那里顾得上解释,回屋里躲着,果然有人来敲门,老妻上去开门,有人操了生硬的中原话问,
“裴大夫回来没有?”
老妻答道,
“还没回呢,这出诊的事儿那里能说清,医好了当日就回,医不好十天半月不回来也是常有的事儿!”
那人有些不信四下张望着,见那小孩儿坐在台阶上拿眼盯着他看,当下过去摸了一个铜板出来,逗他道,
“小孩儿,我问你,你那祖父回来不曾,若是说了,这个铜板儿给你买糖吃!”
那孩儿听了吃糖当下笑嘻嘻道,
“梅!”
这孩子喜欢吃酸,别人一说吃糖他便叫“梅”,要酸梅糕,那西域人那里知道这个,闻言给了他一个铜板儿,回转身道,
“若是裴大夫回来,便去正阳街上卖珠宝的铺子里寻我们!”
说罢出门走了,老妻忙过去关了门,裴大夫出来叫道,
“快快快!收拾东西,我们今儿晚上擦着黑出城!”
当晚便带着老妻、孙子投奔了赵府。
却说是这弯山城中大大小小的商行众多,背靠着各方势力在这处争得了一席之地,有那有靠山的,自然也有那没靠山的。
杨庆便是那身后没有靠山的小矿主,矿大因着出产多利益大,便有人看上了眼,各方势力便来争夺。矿小出产少,不被各方势力看在眼里,反倒还落了个自家掌舵,又有这些小矿主们也不是憨傻的人,零零碎碎的便结了同盟,同进同退在这弯山中虽说不能标上颜色算作一方势力,但因着数量众多,倒也不可小窥。
这杨庆便是这同盟之中能说上话的人,做生意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大有大的做法,小有小的做法,这些人当中便有那每日专在城内外打转之人,寻那些因着各种原因不能在大商家处拿货的商人,一来二去总有些客源到了他们手中。
现下那郎家内斗,新上任的郎家主放走了多少生意,便被这些小矿主们捡了多少生意,虽说他们出产的原金成色不如大亨通,但价钱却是便宜一半,算一算账便是降了价来卖也有赚头的!
赵旭听了当下笑道,
“看来你们是盯着这大亨通许久了?”
杨庆笑道,
“我们这些人胜就胜在人多眼杂,各处耳目灵光,无论那家之中出了什么事儿,立时便能知晓,如今那郎家主新官上任,这三把火却烧得有些偏了,生意漏走了,以后要寻回来却难了,于我们来说却是机会!”
赵旭道,
“你们倒是脑子灵活!”
杨庆笑道,
“这弯山一脉多少势力插足,要在这夹缝之中求的生存,不灵活只怕早就灰溜溜走人了,那里还能坐在这处与三位谈生意!”
说罢起身敲了三下那包房的门儿,不多时外头脚步声响起,店小二托了一个盘子进来,里头大大小小便是那精炼过的原金,赵旭于这个却是外行,只打眼一瞧,上头深浅不一,软硬不同,用那粗粗的碳笔在上头还标了数字。
杨庆道,
“三位可看看货的成色,这上头一一标了号,瞧上那一个号便是那一个矿上的,价钱好商量!”
赵旭笑道,
“杨老板倒是急性人!现下就要做生意了!”
那杨庆哈哈一笑道,
“我这人做事向来爽快,三位看一看货,若是看得上眼便说价钱,能成便成,不能成全当交个朋友!半分不勉强!”
赵旭见他爽快,便也笑道,
“杨老板即是爽快,我们这厢也不说假话,我兄弟三人都是外行,那懂行的今日却不在,你这些给了我睢,也瞧不出个四五六来,不如我们明儿再到这处见面?”
杨庆哈哈一笑让那店小二将东西收了起来,点头道,
“即是如此,明儿还在这处不见不散!”
赵旭拱手道,
“不见不散!”
赵旭只道与那杨庆约了明儿一早见面,冯政堂听了赵旭所言点头道,
“这些个小矿主所结盟的商会名为联发,小的倒是有听说,只是这鎏金阁向来便在品质上力求卓越,都是在大商行进货,这些小矿出产杂质实是太多了!”
论说起矿石来,因都是弯山一脉,有些小矿的出产成色甚至还要优于大矿,只是产量少些而已,只是黄金这东西不似其他矿石挖出来是如何便如何,它不光要求矿石,也要求精炼技法,再好的矿石没有那精炼的技法也是出不了好金的!
每一家的大矿厂都有精炼坊,里头养了精炼技法高超的匠人,这些小矿却因着没有精炼技法高超的匠人,所出的原金便要差上许多!
赵旭听他言下之意似是并不看好那杨庆,当下道,
“左右也是一条路子,不如明日冯老爷子去看看再说?”
冯政堂点了点头道,
“即是大爷这么说,明日且去看一看再做计较!”
两人商议完后,赵旭回房睡觉,一夜无话,这厢一早起赵旭带了冯政堂到那茶馆之中,杨庆早已候在此处,一见冯政堂拱手道,
“昨儿我见三位兄弟器宇轩昂,仪表不凡,便知不是一般人,没想到竟是与冯老板同行,失敬失敬!”
冯政堂做这一行年深日久,认识他的人不在少数,他于杨庆等人那是抢都抢不来的大主顾,当下真是喜出望外,冯政堂拱手道,
“杨老板客气,这位是我们鎏金阁的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