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玄隐抬手,替她摘下一朵飘落在她发髻上的小花,浅笑:“道路不平,下次慢些跑,别摔着了。”说罢,提步而去。
宫衣鱼整个人都蒙住了,转过身看着他离开的青色背影,甚至开始感激方才落在自己发髻上的小花了。
林锦婳回到公主府,就接到了赵怀琰的人来说种药材的问题,她想了想,列了一份药材清单,才笑眯眯的让翠婶儿准备汤锅子去了。
等到晚上沐浴过后,便安心躺在暖榻上看书,这几日的她没了上次成婚前的紧张,只想着何时能见一见孩子。
书看着看着,烛火就幽暗了起来,她刚准备起身剪剪烛心,人就跌落到了一个微凉的怀抱里。
林锦婳看到他满是温情的眼睛,顿了顿,笑起来:“王爷怎么忽然来了?”
“不喜欢?”赵怀琰将她打横抱起,直接往浴房而去。
林锦婳顿时明白他想做什么,脸猛地一红:“王爷,我沐浴过了。”
“可是本王没有。”
“那我让人进来伺候?”
“谁?”赵怀琰眼里的清晰可见,让林锦婳心里直打鼓:“随便谁都行……”
“那就婳儿吧。”赵怀琰依旧抱着她往里走,直走到浴房里,林锦婳才发现浴房里热气腾腾,他竟是不知何时悄悄打满了水。
氤氲的腾腾雾气中,林锦婳脸色微红,谁知赵怀琰已经把她放了下来。
“婳儿替本王更衣。”赵怀琰站在她跟前张开手,声音低哑道。
林锦婳暗暗咬牙,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想了想,她还是乖乖开始给他更衣,腰带,外袍、里衣、亵裤……
赵怀琰看她恨不得闭上眼睛,薄唇微微扬起,自己泡进水里,才靠在浴池旁道:“婳儿……”
林锦婳看他一心逗弄自己,心里的小火苗也蹭蹭窜了起来:“那王爷可要忍住,妾身一定好好伺候您沐浴。”说完,去拿了女子最爱用的香料都撒了进去,再拿了毛巾来跪坐在浴池旁准备动手,却被人一把抓住胳膊带入了的怀里。
很快,屋里便传来热水波动的声音,伴着一阵女子娇柔的轻咛。
春夜的美好,让屋外的花儿都娇羞的低下了头,此时房顶的人,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她真的只是来替主子守夜,怕有人偷听的。
她一动不敢动,呼吸都不敢重了,生怕底下的人发现。
她闭上眼睛默念心经,心经念到一半,忽然墙角传来声响,她警觉的迅速起了身而去,却发现房间里的人太忘我,根本没发现她。
她一路追去,直到出了公主府,才在一条巷子里看到赫连璟。
她分外诧异:“怎么是你?”
“喝酒?”赫连璟拿了两坛酒来,指了指隔壁的屋顶,笑道:“不喝我就天天来找你过招。”
墨雪怀疑他是被打坏了脑子,但现在主子们正在春宵一刻,要是敢搅合了,王爷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就这一次。”
“好。”
说罢,两人飞身上了另一处的房顶。
今儿晚上意外的有一丝丝的晚月,认真看还能看到一两颗星星。
赫连璟一口气灌下一大口酒,才道:“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自小就……”
“没有。”墨雪抱起酒坛尝了口,味道不错,又喝了一口。
“没有?”赫连璟打量了下她,笑眯眯问道:“你多大了?”
“赫连将军这么关心他人事,怎么不去做媒婆?”墨雪冷淡睨他一眼,才问道:“你跟弦月公主最好别再想着破坏主子和王爷。”
“喜欢了多年的人,你以为区区一句话,就能断了么?”赫连璟笑看着她一眼:“罢了,左右你也不懂。喝酒!”说罢,又是一口。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一人一坛酒喝完,便倒在人家屋顶上睡了。
第二天府里公鸡打鸣,二人才醒了来,不过墨雪睡觉素来安分,即便醉了也是规规矩矩平躺着,可赫连璟却手脚并用的缠住了她。
“我不是故意的,我喝醉了。”赫连璟想解释,但下一秒就被墨雪踹下了屋顶,还压死了那只打鸣的鸡。
墨雪面色黑沉的回去后,看到林锦婳已经起身了,就是特意换上了高领的衣衫,赵怀琰也走了。
翠婶儿早起端了好吃的来,林锦婳美滋滋的用完,发现墨雪神态不对劲,问道:“墨雪,怎么了?”
“雪姑娘,你身上还有酒味呢,昨儿偷偷喝酒了吧。”翠婶儿笑道。
墨雪想起昨夜,略有几分尴尬,没敢说,只道:“喝了一点。”
林锦婳笑起来:“不妨事,去洗漱吧,迟些再来伺候。”
墨雪应下。
墨月来时,看她好似带着心事,还觉得奇怪,他们四人里,最冷的就是墨雪,也几乎没有私事,所以看她如此,进屋后还问到:“墨雪怎么了?”
“喝了酒。”林锦婳笑笑,并未多说,看她来,只道:“怎么了?”
“是袁小公子的信。”墨月过来后,将一封信给了她道略担心道:“是徐小姐和徐夫人被人抓走了,是西夏的人,他现在正往这里赶来。”
“昭昭和舅母……”林锦婳看完信,已经猜到是谁。在西夏,想要对付她的人也就这么几个。
正想着,外面又来了消息,说江妃召见。
墨月一听,立即道:“奴婢去告诉钺王殿下。”
“钺王现在只怕也被支开了。”江妃怎么会不知道召见自己,怀琰一定也会跟来?她一定提前就做了部署。
“可是您若是独自去,实在危险。”墨月不放心。
林锦婳看了看手心的赤虹玉,转头将藏了蛊虫的簪子也带上了,才道:“危险不危险现在都要过去,而且江妃到底是怀琰的生母。”想到这一层,她方才雀跃的好心情也慢慢没了。
墨月张张嘴,有把话压了下去。
等到了皇宫时,林锦婳一眼就看到了同样过来的朗月夏萝。
朗月夏萝见到她却不意外,还特意走了过来,笑道:“长乐公主,不知你可曾听说,蛮夷出事了?”
“何事?”
“蛮夷太后被软禁了。因为你不肯归还赤虹玉,南疆施压,蛮夷的皇帝为了三千石的粮食,便把蛮夷的太后软禁了。”她笑笑。
林锦婳手心微紧。
“对了,朗月寒现在也被召回南疆了。父皇身子日渐不好了,也不知道母后会不会因为七星蛊的事情罚他。在南疆的时候,我便听过你的名气,天煞孤星,当真是不错,谁沾上你,结局似乎都不好呢。”朗月夏萝笑得淡淡,病弱的样子只勾起人的保护欲,一点也想象不出这样刻薄的话会出自她的嘴里。
墨月有些忍不住:“朗月公主,谣言而已,你怎么敢拿来说?”
“是我失言。”朗月夏萝笑着认下,还跟林锦婳行了礼道歉:“怪我年纪小,不懂这许多阴谋算计,还请长乐公主见谅。”
“不妨事,公主年纪小,莽撞些无妨的。不过这里到底是西夏,不是南疆,公主在南疆做的事不必非要告诉我,否则传出去,叫人以为你即使嫁来做了西夏的儿媳妇,心里还只挂记着南疆可如何是好?”林锦婳淡笑着说完,提步而去。
朗月夏萝嘴角勾起,看着林锦婳不恼不怒还能怼了自己的样子,觉得很有意思,越是这样厉害的女人,她就越有斗志。
到了江妃宫里时,林锦婳还来不及行礼问安,就听到江妃冷淡笑道:“不必行礼了,此番来,本妃给你两个选择。”
“什么选择?”林锦婳收起心里那一丝丝的尊敬,淡漠问道。
“一,带着徐家人离开西夏,永不再出现;二徐家人死,你想做什么依旧可以做什么。”江妃笑着说完,一侧的嬷嬷端着个托盘来了,里面放着两只镯子,她认得,是昭昭的,而且是昭昭贴身带着的。
她想起之前袁绍的来信,心口猛地一滞,抬眼看着江妃:“娘娘当真要如此吗?”
江妃冷淡看着她:“本妃之前救过你,你可曾记得?”
当初在树林后的小木屋,她自然记得,可当时她并非要救自己,而是要拿自己做工具罢了。
“娘娘,您一定要如此待怀琰吗?”自己走了,最受伤的一定是怀琰,她想要利用他控制他,如今还要这样残忍对他么?
“本妃如何对他,还轮不到你来说。本妃现在只要你的决定。”江妃说完,又睨了那嬷嬷一眼,嬷嬷应是,很快退了下去,宫殿里间却发出了一阵女子的惨叫声。
那惨叫夹杂着的痛苦很真切,让林锦婳刚听到,心便猛地揪在了一起。
她握紧的拳头都开始微微发颤:“江妃娘娘……”
惨叫声再一次传来,林锦婳能感觉到自己的坚定开始慢慢处于崩溃边缘,她怎么忍心看可爱单纯的昭昭和善良的舅母为了自己遭这等罪,可她不能离开怀琰,那样对怀琰也公平。
一股无力感慢慢涌上,让她浑身冰寒,
她刚要去抽头上的簪子,朗月夏萝却在这时候走了进来,轻笑:“长乐公主带了蛊虫,现在是要拿出来了吗?”
江妃看林锦婳的目光瞬间冰寒,再睨那嬷嬷一眼,嬷嬷便直接转身朝里间走去,林锦婳知道她若是再进去,昭昭和舅母必定出事。
她微微咬牙:“除了离开怀琰,其他事我可以……”
“什么也不用答应。”
低哑冷沉的男声传来,让林锦婳的心一下安了下来。
江妃也皱起眉头,看着一身黑色锦衣缓步走了进来的人,道:“不是让你出城……”
“江妃娘娘何时能调任本王了?”赵怀琰寒声说完,才上前牵住林锦婳的手,看着她委屈的红了眼睛,心口微疼,道:“皇上已经下旨,让你带昭昭和徐夫人回去。”
“什么?”那嬷嬷忍不住道。
赵怀琰却是直接将手里的圣旨扔到了她脚边,而后才漠然看着江妃:“本王说过,不许你再伤害锦婳。”
“你在威胁本妃?”
“长孙祁烨的皇位,本王随时可以夺过来。”赵怀琰说完,不再理她,直接提步带着林锦婳去了里间。
锦朝。
熊霖雨突然有孕的消息传开,京城的百姓似乎都能感受皇帝的喜悦,皇宫更是喜庆不已。
皇帝两鬓的头发已经霜白了,但看着冷着脸坐在面前的女子,笑道:“只要你好好生下这个孩子,朕就让你娘入宫来看你,如何?”
熊霖雨死寂一片的眼里终于有了些许光彩:“我娘她……”
“一直被朕安排在京城里,虽然受了伤,但没死。朕可以让她来见你,也全是看在你的孩子的份上,你明白吗?”皇帝笑看着她道。一想到他还能再生孩子,就觉得自己又年轻了些,眼里也生出了光。
熊霖雨的眼泪慢慢落下,起身跪下行了礼:“臣妾明白。”她以为这辈子困在皇宫,死都见不到娘亲了,居然还能见到么?
皇帝亲自将她扶起来,看着她年轻貌美的脸,轻笑:“你放心,生下的这个孩子,不论男女,朕都会册封你为贵妃,后宫之中,无人会比你的份位更高。”
熊霖雨没说话,她厌恶皇帝,厌恶他碰自己,甚至他身上的气味也让她作呕。
她下意识的往后倒退一步躲开他的手,换做以前,皇帝一定一巴掌打下来了,但这次他没有。
他只冷漠看着熊霖雨寒声道:“朕不罚你,你下去好生歇着,但若是这个孩子出了半分差池,朕绝不会放过你!”
熊霖雨拳头微紧,行礼退下,行礼却在后悔当初为何德妃让她嫁给徐程青时她要犹豫。
当时她不是对徐程青没有好感的,她只是有了女儿家的娇羞,结果一转身,就是地狱。
她从养心殿出来,看到这晴空下恢弘的皇宫,琉璃瓦很亮,朱漆红墙,雕花明窗,每一样无不是精致,可就是这样的精致,让她痛不欲生。
“娘娘,太子妃来了,说要见您。”有人疾步而来,在她身侧道。
“不见。”熊霖雨淡淡拒绝,太子夫妇想做什么她很清楚,但娘亲的命是捏在皇帝手里而不是她们手里。她无时无刻不想让皇帝死,但她绝不会动手。
公公闻言,看她冷漠着离去,这才去给太子妃报信了。
太子妃就在宫墙下等着,听到传言,当即冷哼一声:“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等太子坐上那个位置,我看她还算什么!膝下无子的贵人而已,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被赶去庵堂当姑子!”
公公忙嘘声道:“太子妃,您小声些,皇上最近疑心重呢。”
“反正也是行将枯朽。”太子妃在府里受了孙婉婉的气,这会儿全撒了出来,而且赵敏如今的确如日中天,不过他还提拔了孙婉婉的父亲孙侍郎成为了尚书,现在孙婉婉更加给她摆脸子了。
一想到这里,她便得半分理智也没了,暗暗又骂了一句这才走了。
等她一走,那公公才长长松了口气,可转头没走两步,就发现皇帝身边新提拔的贵喜公公来了。
他瞧见,吓得立即腿软跪在了地上。
贵喜却是笑笑:“见着本公公行这么大礼,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了?”
“奴才没有,奴才忠心耿耿,什么也没做?”
“哼,问你是给你脸,既然你不说,那就算了。来人,拖下去活活打死。”说罢,朝太子妃离开的方向看了眼,便转头回去回话了。
那小公公也直接被人堵了嘴拖了下去。
皇帝正躺在暖榻边由人捏肩捶腿,看他进来,才问道:“处置了?”
“是,他还嘴硬不肯说,奴才就直接处置了,还请皇上责罚。”贵喜跪下来道。
皇帝睨了他一眼,才冷淡道:“罚就不必了。不过你行事却是比以前的安公公狠多了,也直接多了。”
贵喜听出皇帝并无要责罚他的意思,只笑着跪伏下身子:“敢背叛皇上的人,奴才一个都不想留。”
皇帝笑起来打发走了屋子里的其他人,才问他:“太子现在如何?”
“根据新任的禁卫军统领大人说,太子已经笼络了一大半的朝臣了,就连才纳的妾的父亲孙侍郎,都已经提拔成为了孙尚书,其他人更是提高了好几个品级,曾经的老大臣不是被他打压下去了,就是被逼的告老还乡了。“贵喜道。
皇帝闻言,冷笑起来:“朕以前当他是个愚笨的,却没发现,愚笨的有了野心后,也能变聪明。”
贵喜抬头看他:“皇上想怎么办?”
“朕还能怎么办?他现在是太子,既然喜欢结党,朕就让他结,可别营私才好。”皇帝笑完,才沉沉呼了口气,问道:“她可查到了?”
“统领大人有了消息。”
“说。”
贵喜犹豫了一下,看他沉下的脸,这才道:“茵嫔娘娘现在是西夏备受恩宠的江妃,听闻她生下的七皇子如今已经被封为太子,不日许是就要登基为帝了。”
“江妃?”皇帝觉得心口微痛,想起记忆里那个完美的茵儿,他仍旧有爱意,可是如今的江妃……
“是,听闻宠冠后宫,无人能及。”贵喜继续道。
“难怪怀琰会帮西夏攻打我锦朝。”皇帝冷笑一声。
“听闻当初的太子妃林锦婳,也没死,已经得西夏皇帝赐婚,很快就会嫁给钺王,为钺王妃。”
皇帝这才猛地坐起身子来:“如此说来,当初那些人,一个都没死?”
“这……”贵喜看他发怒,不敢再说。
皇帝却只是冷笑起来:“好啊,真是有本事。朕怎么就这么小瞧了她呢,居然还给了她一条活路。”
贵喜不敢出声,便又听皇帝一拳头砸在了桌案上:“现在连徐泊山也被送走了,如今都走出锦朝的境内了吧。这主意是太子提的,难不成太子一早就跟林锦婳赵怀琰勾结在了一起,要来谋夺朕的江山么?”
“皇上息怒。”贵喜见他浑身已经溢出杀气,知道不好。
果然,皇帝冷眼盯着他,寒声道;“立即把禁卫军统领文渊叫来!”
“是。”贵喜忙不迭退下,不多会儿,一个跟前统领文孝长得有些相似的男人便走了进来。
“属下文渊,见过皇上。”
“朕命你即刻前往西夏,将徐泊山拦截下来。并传旨下去,召徐程青入京,全锦朝搜捕徐家人!”皇帝怒气冲冲的吩咐道,但也因为大怒,一阵眩晕也猛地袭来,让他差点晕了过去。
文渊看他不对劲,还要起身问问,皇帝只将他打发了下去,狠狠锤了几下桌子,沉沉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他没想到,他提到茵嫔的反应很快传回给了江妃。
江妃本是本是在拿着密信在沉思什么,听到他的反应,难得笑了起来:“他很生气?”
“是。”
“他也会生气么,反正当初也是他杀了我,何必还要生气呢?”她笑容渐冷,才只是知道而已呢,听闻他现在苍老的厉害了,不知道现在依旧貌美的自己出现在他眼前,他会是什么反应。她真是期待啊……
她起身走到铜镜前,端端看着铜镜中依旧好看的自己,嘴角扬起,就连眼角的细纹都是美的。
外面的嬷嬷进来,瞧见她面上的笑意,捡起一旁的簪子给她簪上,轻笑:“娘娘仿若还是当年十几岁的模样,奴婢却是老了。”
“韶华易逝,都会老的,只会这张脸我精心养着而已,它还有用处的。”说完,才道:“你这样匆忙过来,有何事?”
“弦月公主的人说,她抓到林锦婳的软肋了,但她要先出宫。”嬷嬷道。
江妃浅笑,堂堂弦月公主,也会被困在这金丝笼里么。
她起了身,缓步往皇帝的宫殿而去。
等到时,见到靠在椅背上睡着了的皇帝,他的头发好似一夕间全白了,依旧能看到年轻时的俊朗,但现在只剩下疲惫和老态。
“娘娘,皇上睡着了。”公公过来轻声道。
江妃淡淡看着他,呼吸均匀却极浅,仿佛下一刻就要停止了一般。
她没走,好不容易能进来,若是走了,下次他又不会见自己了。
她就这样站着,直等到小半刻后皇帝醒来。
“爱妃来了。”皇帝没去看她,只让一侧的公公去倒了茶来,喝过后才抬了眼看她。
“皇上身子可好些了?”江妃走过来,亲自又替他续了茶,才问道。
皇帝看着她倒茶的手,一样的嫩若纤葱,跟年轻时一样。
他笑笑:“好些了。”
江妃看他不问自己来的目的,干脆道:“此番过来,臣妾是想请皇上放了弦月。弦月是您最宠爱的女儿,您怎么忍心呢?”
“弦月啊……朕的确不忍心。”皇帝无奈笑笑:“但朕是不忍心她犯了错,将来后悔。爱妃,朕知道你特意过来是要说什么,你放心,等朕死了,她就出来了。”
“皇上这样说,臣妾要自责了。皇上寿与天齐,这次不过是小病,一定会好的。”江妃道。
皇帝笑笑,抬抬手让她退下,不想再说。再多听她说一句违心的话,他就更难受一分。
江妃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而去。
这么多年,他极少拒绝自己,就连她想要把怀琰接到京城顶替钺王之子身份的事他都同意了,却在最后连放了弦月出来都不肯。他是真的要保护弦月,还是对自己已经失望了?
但不管如何,他都活不久了。
等江妃走后,皇帝才看了眼身边的公公,道:“去传旨。”
“去哪儿传旨?”
“钺王府。”皇帝轻咳了两声,才疲惫道:“传钺王来见。”
“是。”
“等等……朕亲自去吧。”皇帝笑笑:“朕好久不曾出过宫了。”
“那奴才传唤太医跟着。”
皇帝看他满眼的担忧,自然应了。
此时的赵怀琰正在让人布置府邸,婚期马上近了,虽然是再娶一次,可他依旧不想马虎。
“王爷,皇上微服来了。”
在他准备撤了院子里一片林子打算给林锦婳种药材时,忽然有小厮急急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