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欣看着她杀气腾腾的眼神,骇然,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仿佛从地狱而来一般。
林锦婳见她被吓住,才浅浅扬起唇角:“陶小姐被吓到了?”
“你……”
“我如何?”
陶欣死死咬牙。
林锦婳只淡漠转过身去,看着王汝嫣望着自己泪流满面,心里松了口气。她能哭出来就好,这一关迟早要面对的,虽然陶欣把这事做得残忍了些,但也不失为让她早点面对的好办法。
正想着,一阵急促马蹄声响起,而后险险在陶欣面前停下,扬起的马蹄头抬到陶欣脸面前了,吓得她连退三步,才看清来人。
王汝嫣转头看去,一身青衣跨马而来的公子正温柔而关切的看着自己,让她觉得这一切都好似不那么难过了一般。
“林公子……”
“你走时,忘了拿我要送你的东西了。”林锦澄浅笑着说完,潇洒的翻身下来,将手心握得温热的玉簪拿了出来,小心翼翼给她戴好,才温柔笑道:“我跟王夫人说了,晚上去拜会王大人,你们先玩,等迟些我来接你们。”
他丝毫不提这里的事,他知道这是她的痛,所以不去触碰她,只守着她慢慢变好。
王汝嫣的心一下子暖了起来,拿帕子擦去泪点了点头。
陶欣有些不甘心,咬着牙还要上前,却忽然发现林锦婳一记冷眼瞪来,那杀气腾腾的样子,吓得她迈出去的脚都收了回去。
她不甘心的看了眼一脸幸福的王汝嫣,轻哼一声扭头离去。
下午的时光,因为徐昭昭的没心没肺,凝重的气氛很快活跃起来,不过林锦婳的恶女名声似乎传得更远了,好在她丝毫不在乎,赵怀琰也不在乎。
日落时分,林锦澄果真依言来接人了,林锦婳跟徐昭昭也得幸去蹭了顿饭,这日才算完。
等回到林府,已是亥时,林府门口两盏红灯笼悠悠晃着,让整个林家都变得温柔起来,只是林锦婳心里还记挂着西南战事,心里总不大平静。
墨风是半夜时回来的,身上还受了伤。
林锦婳闻到她身上浓浓的血腥味时就知道定是中了埋伏了,去拿了自己做的止血药膏给她敷好,才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
“嗯,好在墨月也一直在外盯着,不然真怕回不来了。”墨风想起当时的场景,仍旧心有余悸。
“怎么了?”
“是景王。”墨风咬牙道:“奴婢跟着孙婉婉一路进了景王的一处私宅,而后便听她悄悄跟房间里的人说着谋划把小姐劫走之类的话,奴婢本打算再靠近一些听,哪知被人发现了,差点没逃出来。”
墨风说完,才紧张看她:“小姐,景王一直对您图谋不轨,这才因为嘉才人的事他多少受了影响,会不会因此想要劫走小姐来威胁王爷?”
“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林锦婳凭直觉觉得没那么简单,孙婉婉出现在翠鸣居看似很偶然,墨风过去刚好听到那段话似乎也太巧合了,而且她说赵阚的私宅……这个自恋又自大的人,以前做什么事都只喜欢在他豪华的景王府内,不会去什么私宅……
林锦婳想了想,还是道:“你说墨月当时也在?”
“对,她好似也察觉到了什么。”
“等明日你再去问问,看她查探到的是什么,至于景王府,先防范着再说……”林锦婳道。
墨风知道她直觉一向敏锐,也不再多问,只垂眸应下了。
半夜时外面便下起了瓢泼大雨,夏季的雨总是滂沱,落在窗户上也是噼里啪啦直响。
赵阚坐在书房内看着自己画得美人图,听着外面的雨声,根本睡不着,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便立即起了身。
外面伺候的人才进来,就见他要出门,急道:“王爷,您上哪儿去?”
“去林府。”他这几日一闭上眼睛就是林锦婳,分明好些时候不见,却是越发想念起来,他要去问问她是不是给自己下了蛊。
小厮一急,忙撑着伞跟了上去,道:“王爷,您不能去,娘娘吩咐过的。而且今天您要入宫去陪太后,这是娘娘吩咐……”
“够了,什么都是娘娘吩咐,本王还不能有点自己的想法了?”赵阚忽然恼道,自小到大什么都是听母妃的,现在他真是烦透了。
小厮砸吧砸吧嘴,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赵阚轻哼一声,又往前走了几步,就见府门口有人迎面而来,还带着一张丑丑的鬼面具。
赵阚想起自己的银色面具,对他嫌弃了一番,才冷声道:“何人,竟敢不经通传私自传闯进来。”
那人朝他规规矩矩一拱手,才抬头道:“三皇兄,好久不见。”
赵阚微微一顿,先是惊讶,而后才邪肆睨着他:“想不到你竟然会回来,你来给你母妃报仇的?”
“这只是其一,其二,臣弟知道三皇兄心中挂念之人却苦无法子可以接近,臣弟有一个法子,可以解三皇兄相思之苦。”
赵阚听着这话,只当成个笑话,冷笑看他:“赵倾,你还盘算着让本王跟赵怀琰鹬蚌相争你好渔翁得利吧,嘉才人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生出你这笨儿子?”
赵倾抬起头,浅浅一笑:“三皇兄误会臣弟了,臣弟只想报母仇,又哪里有资格来跟三皇兄争什么?”
“你知道没资格就好。”赵阚说完,直接就离开了。
赵倾也不急,只看着他的背影笑道:“臣弟随时恭候三皇兄。”
赵阚眸光斜睨了他一眼,也没停下步伐直接离开了。
林锦婳用过早膳后,墨月也到了。
她看着在廊下走动消食的林锦婳,将昨日的事说了:“奴婢本不在那附近,是忽然瞧见孙家长子孙裘忽然神神秘秘的跟人低声谈论着什么,这才跟过去的。”
林锦婳看了眼一侧的墨风,墨风微微颔首,问她:“那你听到的,可是有谁要掳走小姐一事?”
“对,刚好就是这一段。”
“可你我去的时间并不相同,听到的都是这一段话。”墨风意味深长的说完,才看向林锦婳:“这件事当真是蹊跷。”
“是有人故意如此的,而且我担心,这人就是赵倾。”赵倾的心机不似其他人一般浮于表面,他的心机非常非常深,甚至可能嘉才人都不及他。
几人才说完,便见阿宝急急从外头跑了进来,等到了跟前才听她急急道:“小姐,景王殿下来了。”
“他来做什么?”林锦婳想起一早哥哥已经提前去当值了,府里根本没有男性长辈在。
“只说要见小姐。”阿宝道。
墨风看了眼,道:“要不奴婢去把人拦下?”
“嗯。”林锦婳颔首,她可不想单独见赵阚,此人现在心思不定,前世自己待他千百办好他也弃之如敝履,如今自己不再喜欢他他反而好似转了性子,报应么?
林锦婳心中冷然。
墨风出去的时候,还想着怎么打发走赵阚呢,就看他已经悠闲坐在花厅里喝茶了,只上前见了礼,才道:“王爷,小姐她……”
“不便过来么?”赵阚早知林锦婳不会来见她,只笑道:“过几日便是太后生辰,这是请帖,给林小姐的。”
墨风看着递来的帖子,哑然,太后的生辰宴都是皇亲国戚参加,何时能让她们小姐去了。
“景王殿下,这似乎不合礼数。”
“礼数?”赵阚嘴角勾起:“本王说让她去就让她去,还管什么……”
“三皇弟似乎想太多?”
赵阚霸道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道微凉的声音打断了。
赵阚看着来人,不是传闻他离开京城了么,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大皇兄来得倒巧。”
“三皇弟也来得很早。”赵怀琰自大雨中而来,身上却未沾雨水,只多了几分寒气。他才提步进来,一侧丫环已经热络的备了茶引了他上了首座,仿佛已经是一家人一般。
赵阚心里升起一团无名火,烧的他浑身不自在。
正想着,原以为一定不会出现的林锦婳竟是到了门口,一身素色长裙,因为天儿闷热,额头和脖子上都微微沁出细汗,好似连胸前的衣襟也都湿了些……
赵怀琰看到他的目光,眉心一拧,起了身便站到了林锦婳身前,对赵阚道:“三皇弟还有何事?”
“臣弟来跟林小姐送请帖也不行吗?”赵阚越发恼,不知为何,一看到林锦婳跟赵怀琰暗地里好似很亲昵的样子,他就有一种被戴了绿帽子的感觉,让他怒不可遏。
林锦婳闻言,浅浅行了礼,才道:“臣女不敢受景王殿下邀请。”
“你——!”赵阚语塞,赵怀琰则看了眼墨风:“景王殿下还有公务在身,就不久留他了。”
墨风应声,忙上前:“殿下请。”
赵阚见林锦婳居然躲在赵怀琰身后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气得脸都青了,只沉声道:“林小姐,你也要赶本王走?莫不是要跟宁王孤男寡女留在林府……”
“殿下在说什么!”林锦婳也恼了,他是自己的谁,凭什么没头没脑的来说这些。就算是,又与他何干!
赵阚看林锦婳走出来,眼里满是怒意,心里不由一怔,一股说不上来的难受便涌了上来,仿佛被人背叛了一般。
他心里酸涩的厉害,干脆抿着唇,看了眼似乎护着她的赵怀琰,赌气般扭头就走了。
赵怀琰见他气冲冲离开,如何不知他已经爱上婳儿了。可是对不起,上辈子你自己没有好好珍惜,这辈子不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再把婳儿让给你。
“胸前湿了。”赵怀琰余光睨在她身前,那块儿鼓鼓,好似更大了些,方才许是跑得极了,夏季衣衫又薄,她许是爱出汗,把那块儿都濡湿了,也难怪方才赵阚目不转睛,实在瞩目了些。
话落,林锦婳的脸爆红,护住身前瞪了他一眼,便扭头又跑回去了。
赵怀琰看着她小跑着离开的样子,薄唇微微勾起。
等林锦婳换完了衣裳,喝了杯凉茶,才算压下了方才的羞怒,知道赵怀琰在前厅等着,也懒得去见了,他方才竟是笑自己,难不成不喜欢么?
林锦婳心里空落落的没底,垂眸看了看自己发育日趋完好的身子,也苦恼起来,万一以后他不喜欢怎么办?会不会去偷腥?虽然知道他这冷淡性子不大可能,但她就是止不住的担心……
正想着,便见一溜的下人鱼贯而入,每个人手里都捧着匣子。
“这是什么?”阿宝知道小姐苦恼,替她上前问道。
领头的丫环笑道:“是王爷沿途买来的,有丝绸布匹,金银首饰,珠宝玉石和各类灵药,还有一匣子偶然得到的据说是西夏国产的灵药。”
“灵药?”林锦婳起了些兴致,让人拿了来,打开一看,里面竟还附带这一本残破的古籍。
阿宝见状,有些迟疑:“这书要不奴婢拿去修订一下?”
“不必,这等古籍最是珍贵,修订后难免缺页少字,怕一个字错了,解药就变成了毒药啊。”林锦婳随口说罢,小心把古籍放好,又看了眼匣子里的药,样子虽是普通,不过都是锦朝不曾有的,想来也有妙用。
等看完药材,她顿了顿,看着抱着药盒的人,不似前头一水儿的年轻丫环,而是个年约四十的利落女子,说是女子,是因为她没有盘起妇人髻,想来未曾出嫁过。
“你是……”林锦婳迟疑看她,她见林锦婳也是浅笑:“奴婢衾息,原是西夏宫里伺候的医女,此番得王爷之恩,特来伺候小姐。听小姐方才所谈论古籍,奴婢也略知一二,许是能为小姐解惑。”
林锦婳心中大喜,她之前听怀琰提起西夏乃是用药之国,想来医术更是出神入化,她想着能窥探一二,他竟是寻了这样的人来。
正说着,墨风从外面快步而来,看了眼林锦婳,略担心道:“小姐,徐大人出事了。”
“哪个徐大人?”
“徐程青大人。”墨风道。
林锦婳这才想起,表哥这几日应该在查郑莱之死,当初郑莱莫名其妙中了毒药她就觉得蹊跷,难道这番表哥也是中了毒?
她还未问出口墨风已经说了出来:“在大人去郑莱牢房查验时,也是忽然中毒,鲁御医随身跟着,但说是无药可救了。”
林锦婳心中微紧,看了看衾息,轻声道:“不知姑姑可否随我一道过去?”
衾息本不算看好王爷一心相中的这个闺阁小姐,但看她既有医者的谨慎仁心,又不乏镇定从容,只等着看她一会儿到底有没有天赋,来继承自己这独一无二的医术了。
“小姐请。”她不谦让的承受了林锦婳这声‘姑姑’。
林锦婳见此,知道她定不是池中物,心里多少安了些,这才让人提了药箱,快步往府外而去,只希这次她能屡次救其他人的医术,也能救下表哥!
严子昂的命令一下,所有的官兵便都提刀杀了过来。
林锦婳见此,才忙转头朝赵怀琰看了去。别的事情她还能想办法,但这里这么多的杀手,她根本无能为力。
赵怀琰见她看来,再看看林锦澄,只跃身下马,快速护到了林锦澄跟前,所有人的刀都猛地停住了。
林锦澄微微喘着气,低声跟赵怀琰问道:“王爷,你不必管我。”
“不妨事。”只是拖延时间而已,想来林伯父也应该要到了。
严子昂却是面色一冷,对赵怀琰笑道:“王爷这是要违背皇上的命令?”
“父皇让你们践踏林夫人的坟墓,斩杀林将军?本王怎么觉得严大人好似要假借圣旨,而杀人灭口呢?”赵怀琰的目光凉凉朝他看去,面色淡漠。
严子昂忙拱手:“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但林将军阻拦我等入屋搜查是事实……”
“什么事实?我不过阻拦你们践踏我娘亲坟墓罢了。严大人,你若想搜查,走一边去查就是,却非要踩着坟墓侮辱亡灵,还借皇上之命要杀我,此事我必定如实跟皇上禀报!”林锦澄见赵怀琰这般说,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走出来冷声道。
严子昂面色微微发青,只瞥了眼身边的人,低声吩咐:“你带人去搜查。”
“是。”那人立即就要去,但还没走两步,赵怀琰手里的剑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阻止他再往前走。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严子昂越发觉得不对劲,这屋子里必然是空的,不然他们怎么会三番五次的阻挠,而且豫王殿下说过,林麓之根本没有回京,即便他们这么拖延也是徒劳。
赵怀琰看也没看他,只手提着剑微微一转,直接朝那人的肩膀刺去,那人下意识的就反手弹开了赵怀琰的剑并倒退了三步,动作利落的很。
林锦婳远远看着,眉梢微挑,若是寻常士兵,哪有这反应速度。
“你是归属哪个营下的?”赵怀琰收起手里的剑,淡淡问道。
那人面色一紧,忙朝严子昂看过去,严子昂拧眉,拱手道:“此番所有兵将都是奉皇上之命从城门护卫军里抽调出来的……”
“我便是三品的护卫军将领,怎么不知道手底下竟有这等厉害的人物?岂非埋没了人才?”林锦澄直接拆穿。
严子昂闻言,蓦地反应过来,他们竟是在试探自己。
他忙开口:“王爷,您这是……”
“所有护卫军听令。”赵怀琰忽略他的声音,直接开口。
闻言,一半的护卫军犹豫的左右对视一眼,剩下的则是目光齐齐看向了严子昂。
赵怀琰已经辨认出来哪些人是冒充的,淡淡朝人群之后看了看,高禀早就做好了准备,提着剑就冲了过来。那些人没有得到严子昂的命令,为了自保,很快便跟高禀缠斗起来。
高禀是一等一的高手,普通士兵一打十都是轻轻松松,但这些人却让他打得十分费力。
赵怀琰扫了一眼,才淡漠看着面色紧张的严子昂,道:“这些人都是官府的人?”
严子昂知道自己夹杂了杀手的事已经被识破,现在也只能死不认账了。他义正言辞的对着赵怀琰道:“下官不知道王爷什么意思,这些人都是从护城军里抽调出来了的,莫不是王爷为了维护林将军,而要冤枉下官?”
赵怀琰见他还嘴硬,也并不急,左右把人带回去跟护城军名单一对便知。
严子昂知道事态不对,也不管试探不试探了,拿了圣旨亲自绕到一边道:“不管如何,下官都要完成皇上的命令,这房屋既然王爷百般阻挠不让其他人来搜,那下官就自己亲自搜!”说完,快步走到门边,看着紧闭的大门,冷笑着勾起嘴角,一把将门猛地推开了。
林锦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若是爹爹不在里面,这次可就真的完了!
这茅屋不大,里里外外一眼就能看完,严子昂仔细扫了一圈,才转头略有几分得意的笑看着赵怀琰:“宁王殿下,如今查到林麓之不在,您可还有别的事情要吩咐?若是没有的话……”
“他不在,能说明什么?”赵怀琰反问一句。
林锦澄手心微紧,爹爹难道真的没有赶得及回来么?
严子昂被他打断了话也不气了,见他还不认,只缓缓上前几步,笑道:“林将军昨儿不是还说林麓之伤心过度么,今日竟然不在,不巧,边关传来消息,说林麓之早已悄悄回去边关纠集旧部妄图谋反。既如此,林将军不仅罪犯欺君,而且叛臣之子女,下官今日都有权带走。”说完,举起手里的圣旨大声道:“把林锦澄兄妹给我抓起来!”
话落,那些跟高禀缠斗的人也纷纷停下,直直就朝着站在路边的林锦婳而去。
墨风赶忙上前护住林锦婳,但看赵怀琰依旧是淡定的样子,心里诧异。
正想着,忽然听到一阵咳嗽传来。
所有人均是一怔,严子昂也忙扭头看去,那头发凌乱面色微白还一边咳嗽一边走出来的人不正是林麓之吗?
“你……”他方才扫了眼屋子里,里面分明没人。
林麓之想起王爷之前的吩咐,要等严子昂的真正目的暴露出来之后再出来,所以方才门被打开时,他故意躲在了门后面,若不是严子昂太过自信连搜查一番都没有,也不会如此。
“严大人,怎么了?”林麓之又咳了两声,才道。
严子昂哑然,赵怀琰却道:“严大人今日来的目的,似乎并非是遵父皇圣旨吧。”
严子昂只觉得身上好似爬上了丝丝寒气,让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高禀趁机抓住其中一个人,道:“王爷,此人方才还要刺杀王爷,由属下带回去审问吧!”
“嗯。”赵怀琰应了声,高禀拍拍手,周围潜藏的宁王府暗卫立即闪身出来,将所有人团团围住了。
严子昂看着站在中间面容冷峻的赵怀琰,恨得咬牙切齿,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么?这些刺客被带走,嘴巴一定会被撬开的。
不等他想出对策,林锦澄便跟赵怀琰道:“还请王爷恕罪,下官想要立即入宫跟皇上禀明此事,不能在此多陪王爷了。”
“本王的马借你。”赵怀琰道。
林锦澄会意一笑,才看了眼严子昂,严家一开始对锦婳图谋不轨他就知道不好对付,如今自然要抓住严子昂这个把柄打得他再无还手之力才行!
行完礼,看了眼站在路边的林锦婳,朝她浅浅一笑便上马离去,林家到底还是托了这个妹妹的福了,否则早不知被这些奸人害成什么样子。
严子昂见状,也要跟着追上去。赵怀琰没有阻拦,左右父皇下了这道圣旨就是对林家人起了疑心,如若不让严子昂去亲自说清楚,父皇反而会更加怀疑林家图谋不轨。
等严子昂一走,剩下的真护城军才忙跟着走了。
等人全部走完了,林锦婳才看向门口站着的父亲,好似更老了些,风霜将他的皮肤也磨砺出深深的沟壑,两鬓霜白,形容憔悴。
“去里面坐坐吧。”赵怀琰见她眼眶微湿,轻声道。
林锦婳点点头,提步往里去了。
林麓之是今早赶到的,一来听说爱妻坟墓也被人毁坏,儿女还被人如此算计,便觉得心力交瘁,不过好在女儿选的夫君没有错。
青竹做的方桌上,林锦婳煮了清茶。
小茅屋后便是浓密的竹林,打开另一侧的门,风从屋子里贯穿而过,将暑热也全部吹散了。
三人坐在一起,反倒是说不出话,林麓之的心思全在爱妻的坟墓上,林锦婳也不强求,只起了身往竹林里去了。
竹林里落满了陈年的竹叶,混着新绿的竹叶一起,倒是清新怡人。
“在担忧什么?”
她才走几步,赵怀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微微侧过身去,便看他踏着竹林里细碎的阳光朝自己慢慢走来,竹林的光线稍暗,但落在他的身上,竟好似折射出朦胧梦幻的光一般。
赵怀琰看着她又怔住,嘴角不自觉扬起。最近她好似时常如此,但自己看她,何尝不是心内悸动。
微风从她身后吹来,随着轻薄的衣裳随风飞起,澄澈的眸子里好似装满了无尽的希望和愁绪。
他不喜欢她变得哀愁。
上前一步,林锦婳还未回过神,便觉红唇被人摄住,而后是他的长驱直入。
微风吹得人浑身都酥酥麻麻的,林锦婳是这样认为的,都怪微风太好,让她就想这样一直沉醉下去。
赵怀琰的胳膊揽住她的腰,直到感受到她略显急促的呼吸,才将她松开,看着她盈盈水润的眸子,心下一动,喑哑着嗓子轻轻道:“婳儿真美。”
林锦婳面色微红,却知他这话并无轻浮之意。
“竹林深处,有一条小溪。”赵怀琰浅笑道。
林锦婳面色更红,如今两人都已是苦苦忍耐,若再往前去,岂非要着火?
林锦婳抬手勾住他的脖子,不让他看到自己满是红霞的脸,轻声笑道:“王爷今儿无要事要办了?”
“倒是有一件很想办,却要等到大婚之后了。”赵怀琰知道她的担忧,只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看着她娇羞如猫儿般的样子,目光深深,带着她往里而去,只是在大婚前,他不会动她的,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她。
一天的时间好似指尖的沙,倏忽之间便流逝了。
今儿的夕阳晒得天边的云格外红火,仿若血染成的一般。
养心殿外,皇帝难得站在廊下看着晚霞。
安公公小心伺候在一侧,轻声道:“皇上,林将军的伤已经交待御医们包扎好了。”
“嗯。”皇帝听到这话,面色微寒,方才的闲情雅致也没了:“伤势如何?”
“据太医们说,伤口很深,若不是林将军久经沙场底子好,半条命怕都没了。”安公公如实道。
皇帝听罢,沉沉出了口气,才道:“吩咐下去,令人重新修缮林夫人坟墓,并追封二等诰命夫人。严子昂渎职,撤去其官职,押入大牢,容后再审。”
“是。”安公公应下。
不过他还没去拟圣旨,就见另一侧廊下又有太监急急而来。
他迎上去低声问道:“何事如此匆忙,皇上正烦着呢。”
那老太监也是一脸为难,只道:“是宁王府呈上了折子。”
“折子随后再看便是……”
“是关于严大人的。”老太监又道:“宁王府的高侍卫特意嘱托奴才,事关今日严大人和林家的事,不可马虎耽搁。”
安公公听罢,回头看了眼面色微沉的皇帝,咬咬牙,还是叹了口气亲自接过了那折子,转头给皇帝送去了。
皇帝看到呈上来的折子是宁王府的,并不意外,怀琰那样在乎林家那妮子,会如此袒护帮助,他早就料到了。
他接过后,本以为只是参严子昂乱执法的,没曾想竟是查处了严子昂私自带了杀手掺杂在护卫军里。
“混账东西!”皇帝看完,当即怒道。
安公公忙跪下道:“皇上息怒。”
皇帝又看了遍折子,气得面色铁青:“好一个严子昂,竟敢钻朕的空子,还敢叫人去杀林锦澄,若是林锦澄死了,外人非要骂朕一个不辨忠奸昏庸无能!”
安公公听到这话,也知道事态严重了,老实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皇帝左思右想,还是沉沉道:“吩咐下去,宁王府证据确凿,严子昂敢借朕的名义谋害忠臣,判斩立决,即刻行刑!”
安公公吓得浑身一抖,皇上多少年都没有叛过斩立决立即行刑了,看来这次严子昂是真的死定了。
他不敢耽搁,立即起了身去草拟了圣旨,而后又亲自去传了圣旨。
严子昂本是回了家中等消息,等来这么个圣旨的时候,面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严夫人膝下就这一个嫡子,闻言,腿一软就瘫倒在了地上,拉着安公公的衣裳颤声问道:“这真是皇上吩咐的?”
“奴才不敢胡乱传圣旨,严夫人,对不住了。”说罢,朝一侧的差役们看了眼,差役们很快便上前扒下了严子昂的官服,押着走了,从头至尾,他就是想辩解都没了机会。
严夫人哭得肝肠寸断,严大人反而更冷静一些,不过也差不多快晕了。
“老爷,你快救救昂儿啊,他是您唯一的嫡子啊……”
严夫人哭得伤心,严大人却只能怒指着她:“这都是你办得好事!你没事非要参与到这些事里做什么!”
“老爷,我也是为了您着想啊……”
“糊涂!”严大人骂完一句,心里也是没了主意。但转角却忽然停下一辆马车来,马车边的下人走过来,看着严夫人道:“严夫人何不去求求林家人,只要他们不追究,皇上兴许会放过林公子一马,毕竟严大人是皇上看重的人,必定舍不得就这样杀了他,只要林家人肯松口,就一定还有机会。”
严夫人听完,怔了怔,对啊,只要林家人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