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婳闻言,只沉声道:“此人既然并非我们能惹的,只要她不来招惹,我们避开就是。”
墨月点点头。
又跟林锦婳汇报了一番嘉才人尸体失踪之事,才离开了。
她一走,定南侯夫人就来了,看起来倒是容光焕发,眼角竟还隐隐带着春意。
她来看林锦婳时,特意让人带了上等绢布被褥,桌椅之类的就更不用说了,若不是牢房四面都是柱子,这里俨然要成了一个精致的闺房了。
定南侯夫人一看到林锦婳便拉着她笑道:“这次多亏了你了,能解决掉合香那个心腹大患,可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
林锦婳听到这话,倒茶的手微微一顿,而后才浅笑道:“侯夫人在说是什么,锦婳没听懂。”
定南侯夫人见她如此小心,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才笑道:“是我嘴笨了,忘了隔墙有耳,罢了,你先尝尝我让人特意给你炖的羹汤,你在这儿也是辛苦,好好的大家闺秀,竟要住这等破陋之地。”
林锦婳看着下人端到了跟前的羹汤,颜色和气味都很正常,可看着定南侯夫人灼灼的目光,只笑笑,道:“在这儿吃得素淡,倒是不习惯喝这浓汤了。”
旁的丫环一听,连忙笑道:“小姐可不要辜负了我们夫人一番好意,这羹汤可是拿了上等的人参和乌鸡炖的,可是极品呢。”
侯夫人笑笑不说话,就等着林锦婳喝下去。
林锦婳见此,只得端起了汤放到嘴边浅浅抿了一口,果然,汤到了嘴里就吃出了异味来。她的味觉不算极为灵敏,但侯夫人却过于笨,为了掩饰住汤里的药味,故意又加了一味极苦的黄连在里头想要掩饰住其他味道,此地无银三百两,她哪里还不知道有问题?
一小口下肚,林锦婳就觉得手微微有些发麻了。
她将羹汤放在一侧,才笑道:“侯夫人身子最近好似不大好?”
“当真?”侯夫人紧张的问了一句,林锦婳浅浅一笑:“恕锦婳今儿不能替夫人看了,为了驸马的病,锦婳心中丝毫不敢乱,就怕到时候糊涂了,害了驸马爷。”
侯夫人闻言,眸光微黯,她这是在威胁自己,今儿端慧公主还在护着她么。
“对了,我才让我的下人去驸马那儿问情况,一会儿公主怕就要叫人来,侯夫人既然来了,不若提前去跟公主请个安?也省得公主误会侯夫人不把公主府放在眼里。”林锦婳将发麻的手拢在袖子里垂在一侧,面上只做正常笑道。
定南侯夫人跟身边的丫环对视了一眼,丫环见林锦婳面色正常,心里也不大放心这羹汤,才跟着道:“既如此,夫人不若先去请个安。”
定南侯夫人觉得不甘心,可又不敢轻举妄动,毕竟隔壁牢房还有人,公主府的人又随时会过来,想了想,到底还是起了身,只笑看着林锦婳:“等你出了大牢,一定要来定南侯府陪陪我,如今我身边说话的人不多,信任的也就只有你了。”
说这话时,她面上的笑容都勉强。
林锦婳心里庆幸她一直就是个笨的,否则这种时候来背后插一刀,让她毫无防备,那就惨了。
等送走定南侯夫人,林锦婳才到了墙角,用力将方才喝进去的药吐了出来,又从袖子里摸了一粒解毒丸吞下,才坐到桌边松了口气。
她就说发生定南侯那件事后,侯夫人这般善妒的人怎么可能还和颜悦色的待自己。
她正想着,隔壁传来低低的呜咽声,似乎在询问她一般。
林锦婳抬头看去,下午西垂的阳光正好落在他脸上,虽然脏了些,但能看到清晰的五官,有棱有角,尤其是一双眼睛,黑如珠玉,似乎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林锦婳微微皱眉,才摇摇头:“我没事。”
她说完,那呜咽声才停下了。
林锦婳惊讶他能听懂人话,随后才想起他也是跟着杂技团的人一起长大的,虽然被当做野兽一般驯养,但应该也能听懂人话。
不多时,领头的衙役送了饭菜来,林锦婳才让他重新锁好了牢门,不过依旧没有什么胃口吃饭,只一心记挂着林锦澄跟王汝嫣的事儿,只希望一切顺利才好。
宫中,王御史垂首站在殿下等着皇帝批阅奏章,心里却记挂着此时此刻还在外面罚跪的林锦澄和王汝嫣二人。
过了许久,王御史见皇帝依旧稳稳坐着批改奏章,有些忍不住道:“皇上,林少将军今日还受了伤……”
“你不是不信任他么,现在倒是心疼他了?”皇帝皱着眉头,拿起朱笔批了份折子,才道:“西南那些蛮夷还敢蠢蠢欲动,难不成真要跟我锦朝开战不成!”
“皇上……”
王御史不知说什么好,皇帝却是沉沉看他一眼:“王爱卿,你说朕应该怎么办?现在陶家人也在宫外候着,朕是该成全你王家和林家,还是成全陶家?”
王御史连忙跪在了地上:“皇上,微臣愿意为此事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微臣愿意辞官……”
“辞官?你这是在威胁朕!”皇帝一拍桌子,寒声道。
王御史忙俯身:“微臣不敢,臣只是想,等臣贬为庶民,嫣儿就配不上陶公子了,陶公子也好另寻良配……”
皇帝淡淡睨着他,又默默去看自己的奏章了。
王御史就这样跪伏着,宫外,林锦澄跟王汝嫣也直直跪着,烈日当空,两人均是汗如雨下,却依旧丝毫不动。
林锦澄背脊挺得很直,往前挪了挪,替王汝嫣挡住些烈日,才转头看她:“嫣儿,委屈你了。”
王汝嫣心里只觉得甜丝丝的,苦吗?一点都不苦,若是跟林公子在一起,他还深爱着自己,就是这样死去,她也愿意。
“我只担心林公子你苦。”
“我喜欢你唤我锦澄,你唤一声我就不苦了。”林锦澄耳根微热,王汝嫣也蓦地面颊绯红,互相看了一眼,均羞涩的撇开了脸去,但又都忍不住互相看了过来。
安公公守在宫门口,瞧见他们这小动作,心里也是感慨,只指着一侧的阴凉处道:“二位请跪到这儿来吧,莫挡了其他贵人过来的路。”
林锦澄微微一怔,看着已经转身进去的安公公,这才忙起身,又扶着王汝嫣到了阴凉处。
皇帝见安公公进来,头也不抬的问道:“陶家人还在外头?”
“是,陶公子很执着,说林公子抢走了他的未婚妻。”安公公躬身道。
皇帝轻笑一声,放下折子去看王御史:“都说红颜祸水,如今一个王小姐却害苦了我的好几位爱卿,朕看来,这等女子还是赐死的好。来人,赐毒酒。”
王御史大惊,猛地起身看他:“皇上!”
安公公倒是寻常,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王御史,低头应下,提步去了。
毒酒备下时,安公公让人摁住王汝嫣和林锦澄,道:“王小姐,皇上有旨,你若是愿意嫁给陶公子,死罪可免。”
林锦澄面色微白:“安公公,皇上为何这样说,汝嫣没犯死罪!”
“没犯死罪?”皇帝从里面出来,淡漠看他:“红颜祸水,害的你跟陶谋都神魂颠倒,岂非死罪?”
王汝嫣听罢,心里虽也不舍,却只跪直了身子:“臣女……虽死无悔!”说完,只重重朝王御史磕了个头:“女儿不孝,还请父亲原谅。”
“嫣儿……”王御史知道她是铁了心,竟是劝也不知道怎么劝了。
林锦澄还要挣扎,却连嘴都被人捂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王汝嫣被人灌下那杯毒酒,而后苍白着脸,倒在了地上。
陶谋被带进来时,刚好看到王汝嫣倒在地上没了生息这一幕。
皇帝看到他震惊的模样,道:“陶爱卿,你若是愿意,朕可以即刻赐王小姐与你为妻,入陶家宗祠。”
陶尚书一听,便暗暗扯了陶谋一把,若是迎了一个死人回去,还是皇上赐的,陶谋这几年就别想迎娶别人了,这对陶家更是不利。
皇帝见陶谋也犹豫起来,才看向林锦澄:“林爱卿,你呢?”
侍从松开林锦澄,林锦澄这才朝皇帝猛地磕了头:“臣愿意迎娶王小姐。”
“死的你也愿意?你要知道,若是朕赐婚,你这辈子都别想娶妻了。”皇帝道。
林锦澄喉头哽咽,看着倒在一侧仿若睡去的人,双目赤红:“微臣愿意辞官归隐,只守着爱妻一世。”
陶谋的脚步往前踏了一步,却猛地被陶尚书拉住,只得沉沉看着林锦澄,死死咬牙,却终究没有说出‘我也愿意’这句话。
皇帝看着林锦澄,眉梢微挑,就连王御史都摇摇头:“林公子,林家就你一条血脉了……”
“锦婳也是林家人。”林锦澄哽咽。今日锦婳问他是否愿意为汝嫣舍下这条命时,他心里就已经有答案了。
皇帝看了看陶谋,又看了看林锦澄,才淡淡扫了眼安公公:“既如此,去拟旨吧。不过到底林爱卿有夺人爱妻之嫌,原本朕答应你,从西南回来之后便擢升你为二等将军,便作废,以当做惩罚吧。”说罢,转身往里而去。
林锦澄根本不在乎是不是提升为二等将军,只重重叩首:“微臣,谢主隆恩!”
安公公看着站在一侧不出声的陶谋,笑笑,转身跟了进去。
拟好圣旨后,他看皇帝疲惫的靠在龙椅上,笑道:“皇上,丽嫔娘娘好似接了轩王妃和小郡王来宫里,你可要见见?”
皇帝顿了顿,才缓缓睁眼问他:“你说,世间真有如此痴男怨女么,即便死了,也要为她搭上一辈子。”
安公公是个聪明人,闻言,只笑道:“皇上取笑奴才呢,奴才是个阉人,哪里懂这些情爱之事。”
皇帝闻言,倒是笑出了声,才看了他一眼道:“你这只老狐狸,罢了……”他顿了顿,才低哑着嗓子缓缓道:“上次嘉才人的侄女,叫什么名字来着?”
安公公眉心一跳,忙躬身道:“好似叫薛闻心。”
“薛闻心……”皇帝的手指慢慢叩在桌案上,一声又一声,直到天色将晚,才道:“去把她秘密接来。”
安公公震惊的抬起头,看到他好似回忆故人的目光,忙垂眸应下。
慧觉才从宫里回来,一想到昨日被召入宫,太后问的那些问题,他心里就不平静,宫里这些妃嫔们的争斗根本不会停止了,就是让他驱邪,也驱逐不了什么,少不得还要被宫里那些娘娘们利用来互相戕害,比如今日一早特意在宫门口等着他的丽嫔娘娘……
他想着这些事,马车已经慢慢到了国师府门口。
“国师大人,是公主府的马车。”
他才要要下马车,就听得小厮道。
慧觉立时停下脚步转头看去,就发现那华丽的大马车直接在自己府门前停下了。
他以为里面的是端慧公主,立即下来要去行礼,就见车帘掀开,露出了他不太想见的脸。
林锦婳看着他目光微闪的样子,浅浅一笑:“大师见到我,好似不大高兴?”
“哪有,贫僧只是奇怪,林小姐现在应该……”
“应该被关押在大牢?”林锦婳嘴角微扬,看了看他一眼,才道:“此番来,是要大师替驸马招魂的,此事,我们到府内再说吧。”
慧觉闻言事关驸马,自然也不敢耽搁,而且他并不敢得罪林锦婳,看她下了马车来,不敢暴露出太多,只侧身让在一侧,才随她一道进去了。
一大早雨已经停下,昨夜下过雨后,京城都弥漫着一股湿润的气息。
百姓们都在道路两边等着看热闹,看王家坏了名节的大小姐匆匆出嫁去陶府。
林锦澄一夜没睡,也不像一般人一样去借酒浇愁,只站在京城最高的酒楼屋顶,默默看着大街上慢慢抬过来的花轿。
花轿只有四个人抬,他皱起眉头。汝嫣出嫁,为何不给她八抬大轿?
陶谋更是没有亲自来接亲,是看不上汝嫣吗?既然看不上,为何还要娶?
墨风远远跟在后面,看他克制的握紧拳头盯着大街,只微微叹了口气,上前轻声道:“公子,你回京的消息已经传到宫里了,今日你要去给皇上请安的。”
林锦澄不出声,似乎没听到她的声音一般。
王汝嫣坐在轿子里,轿子摇摇晃晃,她仿佛听不到周遭的声音一般,只木然的扯下红盖头攥在手心,等着轿子停下,等着新郎来踢轿门,等着成为别人的新娘。
只有陶谋,已经早早布置好了一切。
小厮看着站在府门口等着的陶谋,轻声道:“公子,都布置好了,只要林锦澄一出现,就会被我们的人带走,他若是敢伤人,我们正好有机会抓他。”
“嗯。”陶谋目光幽幽朝尚无人影的大街看了看,见花轿还未来,淡淡道:“一会儿动手,不要惊吓道新夫人。”
小厮忙点头。
跟在一侧的陶欣对这个庶兄倒是十分喜欢的,跟他也亲近,见他一直站在门口,有些诧异:“七哥,你在这里做什么?若是着急,倒不如亲自去接。”
“不必亲自去接。”若是她愿意来,一定会来的。而且他听闻,林锦婳借着驸马的病,已经出了大牢了,既然林锦澄也回来了,那么他不妨再给他们一个机会,若是他们现在带不走汝嫣,那么以后也别妄想了。
陶欣闻言,撇撇嘴,倒也不再说什么。
正想着,前面已经传来锣鼓之声,喜乐吹吹打打,红色的花轿已经在百米之外了。
陶谋看着那摇摇晃晃的大红花轿,面上终于露出笑意,要来了么……
他略带几分紧张的看了看自己的红袍,自觉没有问题后,这才提步走上前,准备迎接,但花轿还未停下,就听得一阵马蹄声,而后便见国师府的马车停在了府门前。
陶谋皱眉,难不成这国师也要插一脚?
陶尚书从里面出来,对于这个新得宠的国师,他还是礼让几分的,上了前笑道:“没曾想国师也大驾光临。”
慧觉想起之前林锦婳的话,也是不得已,却只能出了马车,朝陶尚书双手合十道:“贫僧一早观察天象,发觉陶府正上方有邪气聚集,现在只怕不宜办喜事啊。”
陶谋一听心里便只哼了一声,面上却做寻常,道:“那大师觉得何时合适?今日这时辰,可是长乐庵德高望重的主持是师太亲自挑选出来的。”
陶尚书也觉得奇怪。
慧觉笑笑,道:“今日是吉日没错,不过现在不是吉时。”
“那国师大人觉得何时是吉时呢?难不成要等到天黑么?”陶谋深深看了他一眼,笑道。
“非也……”慧觉暗暗记下这个陶谋,看似温和谦逊,实则锋芒难掩,得罪了他,往后怕也不是件好事,只道:“只需等到半个时辰以后便可。”
“半个时辰?”陶谋还要再说,陶尚书倒觉得无不可,左右王汝嫣是个坏了名节的女子,在这大门口晾晾,也好杀杀王家的威风,省得所有人都以为是陶家攀附了他王家。
陶尚书打断陶谋的话,直接点点头,看了看现在太阳已经完全出来,才对慧觉道;“大师既然来了,不如去里面一坐。”
“不必了,贫僧还要去给驸马驱邪,就不多留了。”说罢,眼角余光瞥了瞥侧边的花轿,转身而去。
王汝嫣听到外面的对话,心里没有怨言,对于以后,她更没有什么期待,只想就这样活了这一辈子,也就算了。
她如此想,可林锦澄却是心疼至极。
若不是墨风拦着,他都要上去跟慧觉动手了,什么吉时不吉时,汝嫣是待嫁的女子,花轿都抬到了门口还不让她进去,岂非故意羞辱她?
“哥哥这般焦急,反而办不成事。”
林锦婳的声音忽然传来,林锦澄微微一怔,扭过头去看到妹妹,才道:“锦婳……”
林锦婳看他下巴上冒出不少青青的胡渣,整个人都颓废了不少,想来汝嫣在他心里是真的重要,只笑道:“让哥哥为了汝嫣去死,哥哥可愿意?”
“自然……”
“那就好。”林锦婳话才说完,手里才买来的药粉朝他一洒,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人便往后趔趄了两步,而后浑身乏力的朝后倒了下去。身后是五楼的悬空,落下来时,若不是墨风及时拉住,整个人只怕就要活活摔死了。
不过夹道两旁有不少百姓,瞧见这一幕纷纷惊讶得围了过来。
墨风朝楼顶的林锦婳看了眼,心中会意,立即焦急起来:“公子,你醒醒!”
“快,快叫大夫来……”墨风又接着朝旁边的人大喊。
有人在人群里跟她对视一眼,大声问道:“这不是林家公子么?这是怎么了?”
墨风生生憋出泪来:“公子遭人暗杀了,只怕是……活不成了。”她掩面轻声啜泣起来,但躺在地上的林锦澄却觉得十分惊讶。他虽然闭上了眼睛四肢不能动,意识却很清醒,也依旧没有想通锦婳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她不是锦婳?
林家公子遭人暗杀跌落在大街上的事很快就被传开了,看热闹的百姓们也都纷纷议论方才慧觉大师所说的邪气。毕竟这儿可是离陶府不远呢。
王汝嫣坐在轿子里,隐隐听到外面的对话提到了林锦澄,忙收回了思绪微微掀开帘子朝外看去,便见两个妇人正在议论。
“当真是林公子被暗杀?”
“那还能有假,方才我男人亲眼看见了的,说是遭人暗杀,而且还是从五楼跌下来的啊,听说脑子都摔破了,很是恐怖。”
“哎哟,那可是倒霉了,听闻这次回来,才要册封二品将军呢……”
妇人们一脸的惋惜,王汝嫣却是觉得浑身都冰冷发木了一般。林公子他,死了?
陶谋听到这些话时,就隐隐觉得不好,吩咐一旁小厮:“去把那些人都驱赶开,现在就把轿子抬入府中。”
“可是公子,那国师大人说……”
“我不管什么吉时不吉时,现在就把轿子抬进来!”陶谋声音有些冷厉。
小厮们也不敢转身去跟陶尚书禀报,立即就招呼了轿夫去抬轿子。
王汝嫣感觉到轿子被人抬起,原本说服好自己平静的心,也瞬间泛起了涟漪。
她听着外面热闹的鞭炮声和喜乐,微微咬牙,直接喊道:“停轿!”
跟在轿子边的喜娘惊讶不已,忙低声道:“小姐,怎么了?”
“停轿,停下轿子!”王汝嫣现在眼里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去见林公子,她要去见他,昨晚他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就死了呢?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喜娘不敢擅自停轿,王汝嫣见状,顾不得许多,扔下盖头,掀开轿帘便跳了下去。
轿夫们吓了一跳赶忙停下,王汝嫣趔趄几步勉强站稳,看着近在咫尺的一身大红喜袍的陶谋,眼中含泪,歉意道:“陶公子,对不起……”
“嫣儿……”陶谋心中一沉,才要喊她,可她转身就已经跑了。
所有人都惊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厮看着自己公子蓦然铁青的脸,忙低声道:“公子,怎么办?”
“把她抓回来。”都已经到了门口了,只差一步他就可以牵住她的手了,他怎么甘心让她就这样离开。
小厮们闻言,赶忙带着人追了过去,但林锦婳早已安排了人在人群里等着,看到陶府的人追来,纷纷围堵了上去,由着王汝嫣跑开了。
王汝嫣一边跑一边抹泪,她竟不知自己的眼泪是这样多。
她一直跑到客栈门口,冲进人群里,才看到墨风正跪在一侧低声哭泣。
“林公子……”她微微喘着气,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身子一软便倒了下来,若不是墨风及时扶住,怕都要摔在地上。
“王小姐,你怎么来了?”墨风惊愕看她,心里却明白是为什么。
“林公子他……”
“对不起王小姐,都怪奴婢无能。”墨风歉意看她。王小姐现在就是被她自己困住了,若她自己不肯放过自己,那么她永远不可能跟公子在一起。
王汝嫣听到她这句话,只觉得心如刀绞,她昨日怎么就要说那些伤人的话,昨日为何就不能跟他好好诉诉委屈和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