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琰知道她心里有数,但一想到她要独自去面对那些人,便心中不安。
看着她一双狡黠眸子幽黑发亮,只得妥协:“小心些。”
“嗯。”林锦婳看着他冷峻的脸上流露出的关心,只微微弯起眸子。之前总觉得他冷冰冰不近人情,却不知竟是个这样温柔周全的人。他小时候的处境不会比自己好过,还能养成如今这样的性子,内心一定很强大吧。
林锦婳下了马车,看着马车半晌,才终于转头离开。他内心强大就好,若是自己一着不慎,亦或是老天爷要收回她这条重生的命,他应该也能好好活下去。
她提步入了徐府,却不知赵怀琰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
高禀远远跟在一侧,瞧见林锦婳离开时,心里还连连感慨,自家王爷一遇到林小姐便似变了个人一般,这样也好,王爷吃过那样多的苦,总要有点甜头。
“高禀。”
赵怀琰森寒的声音传来。
高禀连忙应下:“主子请吩咐。”
“孙裘的手不想要,那就不要了。”赵怀琰淡漠道。他从来不在乎什么名声利益,谁敢伤锦婳,那就是跟他作对,更何况孙裘竟还敢对她动手动脚,不杀已是便宜。
高禀早知王爷护短的性子,劝道:“那孙裘到底是二品……”
赵怀琰冷淡看向他,即便隔着马车帘子,高禀也能感觉到一股森森寒气,只得垂眸应下:“属下立即去办。”
林锦婳这厢回了徐府,刚好孙家人还悠闲的坐在里头喝茶。
徐泊山已经醒来了,徐府满府上下挂着白绫,看起来已是要筹备丧事。
他形容憔悴的坐在首座,一日茶饭未进,嘴巴也苍白干枯着,看到孙侍郎和一侧的孙婉婉,只不住叹气:“孙兄,如今徐家这等情况,便是要退婚,也过几日,你看可行?”他最担心的还是徐程青到底年轻,亲妹妹才过世,一直定好的亲事又被人退了,而且还是女方亲自来退婚,这是莫大的耻辱,更不说他才参加了春闱,两日后便是殿试,若是发生这些事,他哪里还有心思去参加殿试?
孙大人闻言,面上只做为难,道:“徐兄,实在是对不住,只是徐家已经如此,若是再把孙家拖下水了,到时候谁还能来拉你们一把呢是不是?我这也是为了侄儿和你好。”孙侍郎一副占了理的模样。
一旁孙婉婉看了一眼,大眼珠子往上一挑,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的道:“听闻徐公子跟自己表妹也有染,这婚我铁定是要退的……”
“你就是不来,我也是要去退的。”
林锦婳还未走进花厅,转角徐程青已经苍白着脸走了出来。
他一身素白长衫,面容灰暗,可见徐昭昭‘过世’对他的打击。
孙婉婉本以为徐程青这样好性子又曾是自己未婚夫的人,一定舍不得跟自己退婚,没曾想竟是说出这样的话,只白了白面色,尴尬的抿着嘴没说话。
孙侍郎一听,有些不高兴了,冷讽道:“侄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什么话?”徐程青走到徐泊山身侧,才转身冷淡看着二人:“我徐家对你孙家的恩,不说比天高比海深,也是你孙家三辈子都还不完的了,如今徐家出事,你便胆怯如鼠赶忙上门来退亲以求自保,还冠冕堂皇说什么是为了徐家好?”
孙侍郎跟孙婉婉都面色铁青,哪知徐程青抬手就指着孙婉婉鼻子道:“你,更不是什么名门闺秀。与陌生男人出双入对不说,今日还敢口出秽言坏人名节,可知你虽披着华贵的衣服,也不过是目光短浅口舌粗鄙的山村野妇。”
“山村野妇?”孙婉婉气得浑身发颤,她一直自认自己妖娆美貌,如今又是二品家的小姐,想不到他当着自己的面这样指责自己。
孙侍郎朝徐泊山看去,徐泊山干脆眼睛一闭,只当没听到没看到。
他见状,桌子一拍便站了起来:“既如此,那这婚退了更好!”
“可不是你退我的婚,而是我退你们的婚,无情无义,寡廉鲜耻,来人,把下定的东西全部给我扔到府外去喂狗!”徐程青直接道。
下人们手脚也快,立即就去了。
孙婉婉气得眼里都泛起了泪花,孙侍郎更是气得面色铁青,只冷冷扫了他跟徐泊山一眼:“好,这些话你们今日记着,我孙家跟你们徐家从此两清,再无瓜葛,婉婉,我们走!”说完,一扭头直接提步而去。
孙婉婉双目赤红,恨恨瞪了眼徐程青,也跟着走了。
出门时看到站在一侧的林锦婳,死死咬牙:“现在你开心了?”
林锦婳见她莫名冲自己发脾气,眉梢微挑:“不是你孙家要来退亲的?”所以为何自己会开心。
孙婉婉脑子一轴,也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越发尴尬,跺跺脚,扭头就捂着泪跑了。
林锦婳淡淡看着她离开,才看了眼身侧的墨风:“带着所有下人先退下,我跟舅舅和表哥有话说。”
墨风知道她要说什么,了然颔首,这才带着人都退下了。
等人一走,林锦婳才走进屋子里,看着徐泊山和徐程青失魂落魄的样子,万分歉意道:“请舅舅责罚。”
徐泊山见她如此,只苦笑道:“婳儿,又不关你的事,罚你做什么。”
“是锦婳骗了舅舅舅母和徐家人。”林锦婳万分歉意。
徐程青听到她这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锦婳这样聪明的人,又早知道贤妃德妃的真面目,入夜时又刚好去过昭昭房间……
联想到这一些,他才激动的颤着手抓这林锦婳道:“是不是昭昭她没死?”
林锦婳见他猜到,也不隐瞒点了点头,这会儿贤妃八成已经上钩了,她也不需要再让徐家人表演什么了。
徐程青登时欣喜若狂,就差被一把抱住林锦婳了,徐泊山却是怔了怔,仿佛不敢相信方才听到的话,又重复问道:“昭昭她没死?”
“没死。”林锦婳看他红着眼的模样,心里难受极了,只拉着他坐在一侧,才将昨晚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事态紧急,锦婳来不及跟舅舅商量,只能先擅自做主出此下策。贤妃是个极为敏锐之人,在徐府的细作怕是几年前就埋下了,锦婳轻易不敢先告诉舅舅,怕她察觉。”
徐泊山听到这番话,心里复杂极了,却感激看着林锦婳:“好在你机灵,否则就是没有那一场大火,我的昭昭也没了。”
徐程青还算冷静些,看着林锦婳道:“表妹,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计划?”
“有。”林锦婳看看他,又看看徐泊山,道:“需要舅舅帮我演一场戏。”
徐泊山有些犹豫看她,带着担心:“婳儿,如此一来,可就彻底得罪贤妃了。”
林锦婳只歉意看他:“本就是锦婳给舅舅带来的这些灾祸,得罪她也是迟早的事,既然忍一时不能风平浪静,锦婳只能想法子保全大家平安。”
徐程青越发欣赏自己这个妹妹,丝毫不觉得她有什么错,坚定看着她道:“你放心,表哥帮你!”
林锦婳心中微暖,徐泊山闻言,只笑笑:“难道爹是贪生怕死之辈?”
徐程青忙道:“爹可不是,就是太容易伤心了。”
“你这臭小子!”徐程青起身就拧住了他耳朵一顿好骂,林锦婳也算知道徐程青这张毒舌是遗传谁的了。
很快宫里便来了传召,要徐家人立即入宫觐见,一同随行的还有林锦婳。
林锦婳早就等着召见了,想必这会儿贤妃也该知道她自己已经成了上钩的鱼儿了吧。
此时的养心殿。
端慧面色复杂的站在一侧,看着地上跪着的敬贵人,想起方才她匆匆赶到长衡宫准备去找桂枝要所谓的解药,没曾想就发现贤妃身边的宫女竟胆大到要杀了敬贵人。
敬贵人满脸的泪,凄凄然道:“皇上,臣妾跟了您几十年,臣妾是脾气大了些,可从未得罪过贤妃,她如何就要暗中派人去杀了臣妾啊。”
贤妃面色微白的跪在一侧,背脊挺得笔直,只微微垂着眸子。
她等敬贵人说完,才不紧不慢的看向身边跪着的宫女:“敬贵人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去害她?”
那宫女的脸早已被抓烂,发髻凌乱的跪在一侧,也不看贤妃,只好似癫狂了一般的看着首座面容威严冷肃的皇帝笑起来:“奴婢以前就是敬贵人宫里伺候的,她何止是脾气大,根本就是暴戾又狠毒,皇上若不信,可以去看看翊坤宫附近的枯井,里面有不下十具宫女太监的尸体,都是惹她不痛快被她活活打死的,还要害皇后娘娘……”
“你胡说,你冤枉我!”敬贵人直接冲她大喊道。
皇帝面色更沉,却依旧没发话,只冷淡看着底下跪着的一群女人。
贤妃只说了那一句就不再说完,仿佛真不是她指使了人去杀了敬贵人一般,那宫女也烈性,朝贤妃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都是奴婢无用,差点被敬贵人打死时,得蒙娘娘庇护才能活到今日,但奴婢今日反而害了娘娘,奴婢该死!”说完,转头就狠狠撞上了一侧的柱子,当即殒命。
敬贵人恨得眼睛赤红,转头看着贤妃冷笑:“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叫人为了你去死。”
“臣妾不敢,臣妾从不知她要去对贵人行凶。”贤妃垂眸淡淡道。
皇帝看着她这般,这才寒声道:“那你告诉朕,你说的敬贵人谋害徐家千金一事,又是怎么回事?”
“臣妾……”
“景王殿下到!”
她话未落,外面太监便急急进来禀报。
贤妃顿时攥紧了手心的帕子,开始心思千转,但赵阚养蛊已是事实,她根本不怕。
想法还未落下,便见外面又来了人,回道:“皇上,徐大人携徐家小姐公子及林府小姐到了。”
贤妃猛地抬起头朝他看去,徐家小姐?徐昭昭没死么?
天色蒙蒙亮,阴云笼罩着京城的天空,春日的细雨淅淅沥沥落下,将昨夜被风吹干的大路也重新濡湿。
城门才刚刚被拉开,就听得一道马鞭抽下的响亮声音,接着便见马蹄踩着水洼积水快速踏过,惊得路旁的人纷纷拉开了门往外头看。
马儿一路疾跑,终于在景王府门前停下。
马上的人一身的伤,还未下马就摔了下来。门前的侍从忙上前将人扶起,便听他道:“被发现……被发现了……”他说完,吐出一口血,便没了生息。
侍从又急急往里屋去,这会儿赵阚已经连续熬了两夜,原本收拾干净的下巴上早已冒出一片青色胡渣,瞧见侍从急急来回了话,心才终于狠狠沉了下去。
“不是在本王的地盘被发现的,想来不会出大事……”
他话不及说完,侍从为难看他:“王爷,昨日郑如意还在叫嚷那样的话,如今蛊虫被发现,只怕没有证据也会先栽赃到您头上来。”
“那怎么办!”赵阚面色铁青,两天两夜未眠,脾气已经变得十分急躁,听到他的话,直接一掌狠狠拍在了桌案上:“现在皇宫也被那贤妃把持着,她一定会添油加醋……”
正说着,外面来了人,小心翼翼的在门口探了探头,见赵阚正在发脾气,本不打算说,哪知赵阚已经瞧见了他,寒声道:“怎么了?”
那小厮忙跑了进来弓着腰道道:“王爷,昨儿徐家那位小姐,被人放火活活烧死了,现在徐府传出消息,放火的人怕是敬贵人的人。”
“胡说八道,母妃都去了冷宫怎么还可能杀人?”他直接斥道,说完,似想到什么,目光瞬间阴狠起来:“定是贤妃做的手脚,昨日郑如意的事我还觉得奇怪,八成也是她在里面搅和,好一个贤妃!”
“王爷,那咱们怎么办?”侍从小心问道。
赵阚轻哼一声,敛眸看他:“你不是说那些蛊虫已经被发现了么?”
“是。”
“传出话去,就说本王已经吓坏了,现在就要收拾包袱离开京城去西南。”他阴冷看着屋外,心中已有计策,贤妃既然想将他赶尽杀绝,那且看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淅淅沥沥的雨声落在新抽出的绿叶上,发出些微声响,只偶尔瞧见有身子滚圆的小鸟儿在树之间跳来跳去。
林锦婳站在廊下看了半晌,瞧见墨月已经撑伞回来了,才转头浅笑:“办好了?”
“办好了,景王不笨,很快怀疑到了贤妃身上。”她收起者伞,掸走肩上的些微雨水才恭谨道。
“那就好。”林锦婳目光幽幽,现在就只等着贤妃上钩了。
徐府这样的消息自然是早传到宫里去了,这一切本就在贤妃的把握,逼郑如意情急下亲口指认赵阚养蛊,并且让那些才子们亲眼看看蛊虫到底有多可怕,最后再杀了徐昭昭嫁祸敬贵人,让她永无翻身之日,最后就是激怒皇上,废了赵阚。
她轻轻喝下一口茶,感受着味道有苦转甘,才看着自己的心腹宫女:“徐家人现在如何?”徐家爱女如斯,如今抓到敬贵人的证据,就是再克制,也不会不为爱女讨一个公道。
宫女垂首应道:“听消息,徐家人昨晚都因伤心过度晕了过去,徐泊山今儿一早本是醒了,还未出府门,又晕了去。”
“看来他们倒是真爱这个女儿。”贤妃随手拿起一侧的剪刀将花瓶里的鲜花又修剪了些,才道:“你觉得这事有蹊跷吗?”她的直觉告诉她,一切进行的太过顺利了,林锦婳很聪明,不可能丝毫都没察觉到,她怎么可能没有提前防备呢?
“奴婢觉得唯一蹊跷的地方,就是昨晚死的人里,还有个男人,似乎是咱们的人,另一个丫鬟也不知是逃了还是被抓了,至今下落不明。”宫女道。
贤妃拿着剪刀的手顿了顿,半晌,才继续道:“多半是被人抓走了。”
宫女看她:“那我们暂时停止计划?”
“嗯。”贤妃颔首,就算浪费了这一番布置,但不能冒险,她没有资本冒险。
才说完,她便带人去太后宫里请安了。
到太后宫里时,意外看到太后跟前正跪着个人儿回话。
贤妃便规矩站在帘子外等着,但里面的声音依稀也能听到些。
“现在皇上正在发怒呢,昨日的考生们大多都写了蛊虫一事,今日便有人发现在城郊一处秘宅内发现了大量的蛊虫,更重要的,是今日一早,景王殿下便收拾了包袱细软出城了,好似是西南方向。”嬷嬷回完,太后的脸瞬时冷了下来:“蛊虫这等邪物历来为京朝所禁止,京城竟是发现这么多,还有郑家那小姐,竟以身养那等邪物。”
“太后您别气坏了身子……”
“哀家如何能不气,阚儿竟也犯了这等糊涂!”太后微恼道,她不喜欢敬贵人和熊家嚣张跋扈,但赵阚到底是亲孙子,她还是看重的。
宫人们全部低下头大气儿也不敢出了。
太后顿了顿,才道:“去把慧觉寻来。”她虽对慧觉仍旧存疑,但他有几分本事也是真的,之前算出的东西也不假。
宫女连忙领命去了,太后这才注意到外面的贤妃,叹了口气,将情绪全部收敛起来后,才道:“传贤妃进来吧。”
贤妃在外面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来时的主意已经变了,若是皇上对赵阚养蛊一事深信不疑,并且赵阚自己还跑路了的话,那她才正好借此机会对敬贵人也一网打尽。
她走到里面请了安后,才温柔看着太后:“臣妾昨晚又抄了一份心经,您看看臣妾这字是不是写的好了些。”
太后接过她递来的心经,看着娟秀的字体,到底舒心了些,略放松的往一侧软垫上靠了靠,才道:“还是你有心,知道替哀家抄写这些,还不让哀家心烦。”
“是太后福泽深厚,臣妾深受太后影响,也才知道这佛法的妙处。”贤妃语气柔柔弱弱的,不带丝毫的阿谀,仿佛就是真心实意说出这句话。
太后被她逗得一笑,将心经放在一侧,才笑着指了指身侧的位置让她坐下,道:“老九去了边关,也是好事,等历练回来,皇帝才好有由头也给他封王。”
贤妃知道这是太后在给自己恩典,连忙起身谢了礼,顿了顿,才又带着几分哀怜道:“说起倾儿,臣妾倒是想起了徐家姑娘,原本皇上有意将她许给倾儿的,今儿一早却传来消息说……哎……”她微微叹了口气。
太后问她:“这是怎么了?”
“是那徐家姑娘,实在可怜,听说昨晚被人放火活活烧死了,可怜徐大人徐夫人直接白发人送黑发人,直接晕死了过去到现在都还没醒。”贤妃只可怜道。
她的贴身宫女立即道:“娘娘,下手的人就是敬贵人的人,您怎么不说……”
宫女话未说完,贤妃忙对她道:“太后都没让你回话,容你胡说。”
“奴婢也是替您心疼徐家小姐,毕竟若是九皇子回来,她指不定也是未来的九皇子妃……”
“行了,不必再说了,下去吧。”贤妃打断她的话,面色有些难堪,只忙起身跟太后见礼:“太后,都怪臣妾教导无方。”
太后淡淡看了那宫女一眼,只对贤妃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这……”贤妃好似更加为难的样子,太后只轻声道:“如今阚儿也出事,又闹出徐家这档子事,只怕皇帝要气坏了。哀家不管后宫之事多年,你直接把这事儿回禀了皇帝吧,如何处置由他定夺。”
贤妃得了太后这话,心才终于落了下来。这次乃是一品祭酒家的女儿被活活烧死,赵阚又传出养蛊之事而且罪证确凿,皇上就是再想护着敬贵人,怕也护不住了。
她柔柔行了礼,这才侧身退下。
出了太后的慈宁宫,才淡淡扫了眼贴身宫女:“剩下的如何办,你知道?”
“奴婢明白。”她眼里闪过一抹狠意,等贤妃朝养心殿而去,她也转身避开众人往敬贵人所住的长衡宫而去。如今最稳妥的法子,便是皇上发怒的同时,敬贵人死了,才能万全。
阴云始终不曾散开,只是天气也没那般闷热了。
公主府后院的花园里,端慧看着认真抱着书坐在凉亭里诵读的儿子,心中欣慰,还未走上前去说话,就见凌老夫人身边的朱妈妈亲自来了。
“公主。”她垂眸立在身前。
端慧对凌老夫人虽敬重但也是疏离的,看到她来,只淡淡道:“母亲可是有事?”
朱妈妈低头笑道:“是林小姐来了,老夫人在佛堂诵经不便接待,劳请公主出去一见。”
端慧今儿刚描好的黛眉微微拧起,冷淡扫了她一眼,却也明白老夫人的用意。当初公主府拒不肯相助去救至今下落不明的林锦澄,是公主府欠了林锦婳一次。
“领她到花厅等我。”
“已经在花厅候着了。”朱妈妈又道。
端慧闻言,面色冷了几分,却只缓缓呼了口气,命人照看好凌未野,提步而去。
她到时,林锦婳正站在花厅里等着,好似在思考着什么一动不动,直到身边丫鬟提醒才转过身来。
端慧瞥了她几乎没有任何瑕疵的白玉般光洁的脸,未免有些羡慕,这段时日她眼角的皱纹又多了,实在叫人恼。
她几步走了进来,也不管林锦婳,稳稳在上首坐下,才冷淡问道:“你过来,可是为了你兄长一事?”
“不是,臣女来,是有一事相求。”林锦婳垂眸恭谨道。
“何事?”
“是敬贵人,我忽然记起,上次见她时她便两眼发乌,应该是周围有人随身携带着夹竹桃粉所导致的中毒,而且如今看公主,隐隐也有此迹象,想必那日也闻到了,若是再拿不到解药,接下来便是华佗在世也回天乏术了。”林锦婳只做担心看她。
端慧本来还在思虑,听到最后两句,当即惊道:“当真!”
林锦婳严肃点点头:“臣女不敢胡说,但我犹记上次德妃娘娘的宫女桂枝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而且她离德妃娘娘那般近却未有中毒迹象,想来解药一定在她身上。”
“可是,区区夹竹桃粉,能有这等厉害?”端慧也是宫里出来的,根本不信她。
林锦婳看着她深深探究的眼睛,一点也不慌乱,只认真道:“这夹竹桃粉若是与其他毒药混合,便是最厉害的毒药。”
端慧闻言,只感觉现在的确好似有些不舒服,心口闷堵的很,好似还有隐隐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