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婳的马车疯狂的跑过,那些人本要拦,但马车上却是丢下来一块他们内部的腰牌,登时犹豫了一下,便只是这一下,林锦婳的马车便已经跑出很远。
她不会驾马,马儿现在也如同疯了一般,眼看着转过弯就直接到了市集,她狠心咬咬牙,努力抓住那缰绳,任凭缰绳将手心勒出血痕来。
马儿受惊,一时半会根本停不下来,林锦婳瘦弱的身子也随之被甩了出去,眼看着就要砸到一旁的墙上,忽然腰上一软,而后便撞在一堵温热的身子上,传来那人闷哼一声。
马儿也被拦停,好在还未冲到市集上叫人发现。
“你看着瘦,力气却是不小。”
赵倾勉强放下林锦婳,好生揉了揉胸口。
林锦婳没曾想竟是他,立即后退半步:“九皇子怎么会在这儿?”
赵倾朝她身后看了看,微微挑眉:“出来转转,没想到就遇上了你。”
林锦婳看他时候独身一人,心下微微松了口气,却道:“九皇子若是不介意,可否寻人去救救大姐姐?”
赵倾朝她身后看了看,没稍微挑:“你倒是大方,她要置你于死地,你却还想着救她。”
“姐妹一场,不至于做绝。”林锦婳淡淡说罢,算着让老六引了京兆尹去林府的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便忙道:“臣女先回府找人来,大姐姐就拜托殿下了。”说罢,快步往外而去。
赵倾转过身看着她的背影,抱胸斜斜倚在墙上,冲她喊道:“我帮了你的忙,有什么好处?”
林锦婳倒不知他竟是这样的性子,回身浅笑:“侧妃的心病,臣女会想办法。”
赵倾看着她转身的瞬间,落日余晖洒下,从她飞起的青丝里洒出来,伴着她唇瓣浅笑,竟是异样的好看。
直到她走了,他才稍稍回过神来,微微皱了皱眉头,转头慢悠悠往那巷口而去。
此时的林府。
郑家人本来不打算闹了,等着日后再寻机会,没曾想竟听到流言说郑业成该死,当即便耐不住了。
郑家老太太满脸是泪在林府门前指控:“我郑家虽不如林家官大势大,但也是不容人随意拿捏的!今日你们不把林惜腾交出来,我们就告到皇上那儿去!”
老夫人不在,林大老爷昨儿夜里才回来,这会儿睡眼朦胧看着她不耐道:“你孙子是得了那脏病死的,与我儿何干?”
郑老太太原本还好,这会儿听到这讽刺无情的话,更恼了,当即指着他破口大骂:“若不是你儿子领着我的成儿去那脏地方,还给成儿下药,我的成儿怎么会死!”
“无凭无据。”林大老爷死不承认,想了想,又冷哼一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郑家的龌龊。郑业城亲口说,是郑将军设计了我三弟和侄儿,害他落入敌军之手……”
“你……”郑老夫人气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这儿的吵闹早不知招来了多少看热闹的人,京兆尹在‘偶然’来到这儿后,站在了人群里慢慢观察。
二夫人叶氏眼睛厉害,早早看到了人群里的京兆尹,对旁的丫鬟道:“去请二公子出来。”
丫鬟连忙悄悄去了。
不多时,林惜腾便怒气冲冲的出来了。他被禁足这么些日子本来就憋了火,更别说郑家人现在还到府门口闹了。
林大老爷瞧见他忽然出来,心道不好,才要劝,便听林惜腾道:“郑业成那是活该,与我何干?你们再这样无理取闹,休怪我赶你们走!”
“腾儿!”林大老爷忙低声呵斥,便见郑老夫人脖子一梗就上前了:“你果真一开始就打算害死我的成儿,我郑家就这一个嫡孙,我要你偿命!”说着,手里的拐杖便打了过来,林惜腾也恼的当即便还了手。
众人瞧着这大家族的公子和老夫人打了起来,一片哗然。
林大老爷也知道面子挂不住,忙要上前,便见京兆尹已经走了出来。
林惜腾怔住,郑老夫人一棍子便狠狠打在了他脸上,家丁仆从们这才想着来帮忙,郑老夫人也不纠结报不报官了,当即便跟京兆尹说了情况,人证物证虽不充分,但也够将林惜腾先扣押起来了。
正说着,林锦婳已经跌跌撞撞跑回来了。
林紫苏看到衣衫整齐的她,眼神微微一缩,眉心狠狠拧了起来。
叶氏的脸也沉了沉,却上前关切道:“锦婳,你怎么走回来的?你大姐姐呢?”
“出事了……”林锦婳简单将经过说了说,却省略了自己杀人的那一段,只道:“多亏九皇子相救,现在他孤身去救大姐姐了,二伯母,你快使人去救人吧。”
“你没事吧……”叶氏看着她问道。
林锦婳面上却只做惊魂未定:“马儿疯了,拉着马车跑了出来所以没事,但是大姐姐下了马车……”她微微咬牙没再说下去,在场的却都听明白了,林惜玉怕是凶多吉少了。
林惜腾一听,扭头便瞪着林紫苏:“马车是你们安排的,为何偏生你一个人没事?”
林紫苏倒是不惧他,只道:“二哥怎么这么说,紫苏因为衣裳沾了水,才独自先回来的。”
林惜腾才不信她的鬼话,想起之前大火林惜玉清白差点被毁,自己跟那教养嬷嬷的事也是她去祖母那儿告的状,当即便认定这一切都是林紫苏捣的鬼!
郑家人还在不依不饶,京兆尹只得先带走了林惜腾,顺便也出动了府衙的人去帮着寻林惜玉,不过这次这么大的阵势,林惜玉便是完好无损的回来,名声怕也毁了个干净。
林锦婳默默看着林惜腾看向二房时憎恨的眼神,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如何说造化弄人呢,上辈子大方二房齐齐针对三房,如今却成了狗咬狗。
叶氏面上不敢露出太多破绽,立马出动了府里大半的人去寻,林大老爷却只觉得丢脸躲到屋里去了。
叶氏吩咐完后,看了看静静站着的林锦婳,上前试探道:“九皇子怎么会忽然出现?”
“九皇子想问锦婳要一味药方,好替侧妃治病。”若说赵倾是闲逛,她自己都不信。
“药?你真的会治病?”叶氏显得很惊讶,林府没有人教过小姐们医术,她怎么突然会这个?
“娘亲生前喜欢看些医术,锦婳虽不及娘亲,但娘亲说锦婳资质不错。”
“那你说定南侯夫人会怀男丁,可是真的?”叶氏心里生出一些些希望,林锦婳看着上钩的鱼儿,甜甜一笑:“是真的。”
“那……”她有几分犹豫,林紫苏却跑了过来拉住叶氏,道:“娘,锦婳如今才多大年岁,怎么就能比得上那些老大夫了,她闹着玩儿您也当真,是吧,锦婳?”她看向林锦婳问道。
林锦婳虽不会真的开药治病,但将来的事她却很清楚。叶氏除了生了一个林紫苏,再没怀上过,便是二房的其他姨娘也没一个生了孩子的。
“锦婳自是比不上那些老大夫的。”林锦婳浅浅一笑,并不强辩,等到侯夫人有孕,叶氏自会求上门来。
叶氏将信将疑,却不再多问:“时辰不早,你也受了惊吓,早些回去歇息吧,过两日便会有大师上门来做法事,你不必担心。”说这话时,眸光深了深。若说以前大房的人都没能除掉林锦婳,要么是有利可图没下狠手,要么就是这丫头心机实在太深。今日这样万无一失的计划都能让她逃出生天,若是再留下去,听话也就罢了,若是不听话,只能除之而后快。
林锦婳眸光微闪,垂眸乖巧应下便回去了。
等她一走,林紫苏才略显焦急:“娘,她身上肯定有蹊跷!”
“为娘知道,但你就是太急躁了。”叶氏宠溺的看了她一眼:“你的样貌得了九皇子青睐,你就应该把握住机会,虽比不上宁王,却也不差。”
林紫苏想起赵倾那些甜言蜜语,虽也开心,可她就看不惯宁王一心只有林锦婳的样子,她有哪里比得上自己?
她下巴微微一扬:“娘,宁王殿下备受皇上皇后宠爱,九皇子生母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嫔,那如何比得?”
叶氏闻言,反而笑起来:“你倒是有志向,既如此,林锦婳要早些除去才好。”
“可是想了这么多办法都不行……”
“她不过一个十五岁孤女,能有多大本事?”叶氏阴冷朝林锦婳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招了招手让底下的人去准备了。
各自不眠的一夜过去,第二天清早林惜玉便被官府的人送了回来,至于那处青楼也被查处了,却没找到那日将马车赶去的人。
落霞苑。
采儿看着倚在暖榻边看书的林锦婳,边绣锦帕边疑惑道:“小姐不去看看大小姐?”
林锦婳头也没抬,又翻了一页书才道:“她必定记恨我昨日逃走时没带上她,去了也是惹她不痛快,我又何必跑这一趟。”
话落,原来的瘦婆子急急忙忙跑了进来低声道:“小姐,四小姐来了。”
林锦婳看着她如今恭谨有加的样子,嘴角淡淡勾起:“请她进来吧。”
“是。”瘦婆子见她没有责备,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这才打起帘子将人请了进来,却被林紫苏凉凉睨了一眼。
“四姐姐怎么过来了,没去看大姐姐么?”林锦婳起身笑道。
林紫苏看着她手里拿着的策论,浅笑:“我想约着你一道去呢。昨儿是九皇子救了她,今儿一早便有不少小姐们来瞧了,兴许哪一日大姐姐成了九皇子妃也未可知。”
林锦婳嘴角微扬,想起昨日林紫苏看着赵倾面色绯红的样子,只道:“大姐姐年岁不小,是该出嫁了。”
林紫苏没想到她竟这么巧妙的避开了自己的话,只暗暗攥紧帕子道:“咱们一道儿去吧。”
有人来邀,林锦婳自是没有再拒绝的理由。
她依旧是一身素衣加身,林紫苏也穿着最爱的紫衣,到了林惜玉的青芜院时,屋里的小姐们都暗暗赞叹这林家出了一双妙人儿。
林惜玉坐在床边,当即便砸了手里的杯子冲着丫鬟大喊:“她们来做什么,让她们滚!”
这样粗鲁的话丝毫不加遮掩,林紫苏的面色顿时尴尬了起来,看着周围小姐们诧异的眼神,勉强笑着走进里间柔声道:“大姐姐,你可好些了?我让人炖了参汤,也好给你压压惊。”
林惜玉讽刺的看着她:“压惊?你巴不得我死呢,送来的东西我可不敢喝,谁知道有没有下毒。”
旁的小姐们纷纷别有深意的对视一眼,看向林紫苏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猜疑。
京城的圈子要说大也不大,总共就这么些人,有什么不好的话一下就传开了。
她面色涨的通红,眼里委屈的冒出泪花,却转头对林锦婳道:“七妹妹,你也来安慰大姐姐吧,昨儿虽然你侥幸逃脱,但你应该最清楚大姐姐这会儿的心情。”
林锦婳眉梢微微一挑,她这是把战火转到自己身上了?
果然,林惜玉当即黑了脸,指着她便大骂:“薄情寡义,滚出我的院子!”
“姐姐当时若不独自跑下马车,也不会……”林锦婳微微叹了口气:“是妹妹不对,昨儿怎么也该拉住姐姐的。”
众人一听,疑惑的看向林惜玉,她说是林锦婳抛下了她,这会儿怎么又是另一番说辞?
林惜玉面色微紧,张张嘴,半晌才道:“马车跑到了死胡同,我当然要下马车……”
林紫苏都暗骂她蠢货,死死咬紧是林锦婳弃下了她,林锦婳薄情寡义的帽子不就扣下了么。她珉唇故作惊讶道:“可是昨儿七妹妹的确是坐着马车逃出来的,难不成七妹妹会驾马?”
林锦婳的父亲虽是将军,她却是自小柔弱不会习武的。
林惜玉也回过神来,立马狠狠看着她:“难不成是你设计了我?林锦婳,我想不到你竟然如此狠毒,我跟你有什么仇怨你要如此害我!”
小姐们一片哗然,纷纷离林锦婳远了些。
林锦婳睨了眼站在一侧看好戏的林紫苏,微微叹气摇头。
之前跟林惜玉相好的黄衣小姐冷哼一声:“你摇头做什么?莫不是无话可说了?堂堂千金小姐,竟如此刻薄恶毒。”
“康小姐怎么说也是侍郎家的小姐,说话不问证据便如此刻薄,算不算恶毒?”林锦婳淡淡看向她,高高凸起的颧骨和一双细长的眼睛,本就不算好看,加上如今一脸嫌恶之态,更显丑陋。
康娇面色一沉,刚要反驳,便听林锦婳继续道:“昨日之事官府会细细调查,若有真有人背后设计,一定跑不了。至于昨儿为何马车能跑出来……”她拆开手上的纱布摊开在众人面前:“锦婳虽不会驾马,但总也见过,情急之下用簪子刺在马儿身上这才险险逃脱,只是马儿受了刺激发了疯,根本停不下救大姐姐。”
众人看着她手心那道裂开的血腥伤口,均是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林惜玉也被骇住,半晌没出声。
人群里,唯有一个人眼睛亮亮的看着林锦婳,从头至尾,不管是被冤枉还是现在澄清,态度一直都是淡淡的,好似这些事儿在她心里根本翻不起波浪一般。
“大姐姐想来也不愿意见到我,我便先回去了。知道大姐姐喜欢云萝锦,娘亲刚好还留下一匹,回头便使人送来,也好给大姐姐压压惊。”说罢,浅浅朝众人见了礼便转身离开了。
众人瞧着她的眼神都不同了,云萝锦,那可是百两难换的好东西啊,她开口便送了一匹,如今瞧着可比四小姐出手大方多了,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从容的气度,尊贵的好似她真就是宁王妃了一般。
采儿跟着林锦婳出了青芜院后,满眼崇拜:“小姐好厉害,方才奴婢可吓坏了,大小姐和二小姐竟是那样冤枉你。”
林锦婳看着高兴的她,浅浅一笑,才走出院子不远,忽然听到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隐隐还有人在喊她,回身一看,是方才在人堆里默不出声的一位小姐。
“林小姐,请等等!”她跑得气喘吁吁,好容易跑得跟前,喘了好一会儿气才终于停下。
林锦婳看着她跑得红扑扑的脸,丝毫想不起来前世有见过这个人,略带了几分疏离浅浅笑道:“小姐寻我可是有事?”
“我叫王汝嫣,是王御史的女儿。”她甜甜一笑,略带着几分羞涩。
林锦婳想起来,御史夫人之前说过她家有个与自己同岁的女儿,这才浅浅一笑:“天儿寒,王小姐衣裳单薄,可要去我院里坐坐,我给你拿一件披风。”
王汝嫣闻言,眼睛更亮了。之前娘亲说林家的七小姐是个与众不同的,今儿瞧着倒真是不一般,只可惜她已经许配给了宁王,若不然许给哥哥多好。
叶氏这会儿听到林紫苏回来的抱怨,将手里拨弄的珠串放回去才道:“她能做到泰山崩于前不改色,你如何做不到?你别忘这么些年我都教了你些什么。”
“可是……”林紫苏小脸铁青:“那御史家的小姐都去巴结她了,难不成她真是会什么巫蛊之术不成?”
“巫蛊……”叶氏神色微微一顿,嘴角勾起:“听闻京城最近来了好些个奇人异士,你可曾听说了?”
林紫苏眼睛微微一亮:“娘亲的意思是……”
叶氏嘴角冷冷样子,正欲说话,发现一侧伺候的丫鬟看着自己的头发忽然一惊,面色当即不好看了:“怎么了,又发现白头发了吗?”
“没、没有……”丫鬟吓得立即跪在了地上。
叶氏心猛地沉了下去,看了看自己的心腹丫鬟兰秋:“你来看看。”
兰秋上前瞟了一眼,立即垂眸躬身:“有一根,但藏在您的乌丝里并不显眼。”
叶氏刚做好的指甲也掐入桌边,咬牙道:“二老爷呢?又去宠信那新来的小妾了?”
“是。”兰秋不敢隐瞒:“是新入府的闻姨娘,会唱小曲儿,很得老爷喜欢。”
“唱小曲儿?”叶氏冷冷一笑:“那些低俗下三滥的玩意儿怎么能在林府出现,你可知道怎么做?”
兰秋垂眸:“奴婢知道。”
叶氏又看了看那吓坏的丫鬟,抬抬手:“眼睛没用,挖掉便是,拖出去。”
丫鬟登时吓傻,兰秋却轻车熟路的立即招呼人拖出去了。
林紫苏淡淡在一旁看完,才道:“娘,您与他们置气做什么?”
叶氏看到女儿年轻貌美的脸,心情稍稍好了些,叹了口气:“女人最好的年华就这么几年,你可要好好珍惜。林锦婳一时半会除不去,我们且不急,如今大房已经溃败,要是让林惜玉勾搭上了九皇子,你连九皇子妃都捞不到。”
“怎么可能?九皇子他分明更喜欢我。”林紫苏有些不服气。
叶氏看着不开窍的女儿,摇摇头:“九皇子风流,你哪知道会发生什么?今儿他虽没特意送她回来,却招呼了这么多大家小姐来探望,你难道不怕?”
林紫苏咬紧牙关:“林惜玉那张脸哪里比得上我……”她顿了顿,想起叶氏方才的做派,浅浅一笑:“若是那脸也毁了,九皇子怎么可能还要一个名节尽失的丑八怪?”
叶氏赞许的朝她点点头:“这才像我的女儿。”
外头风声凄厉,如今已经十二月份,雪越下越大了,天色却好似越来越亮。
所有阴暗的低语都被呼啸的北风掩盖,如同白雪覆没的枯叶一般。
精致的绣鞋踏在软软的雪上,王汝嫣高兴的一张脸红扑扑的。
采儿看着她不走打扫干净的青石板路反而要去踩雪,掩唇轻笑:“王小姐倒是不怕脏了绣鞋。”
王汝嫣闻言,回过神来,略显羞涩的垂下头:“在府里娘亲从不许我玩雪,雪一落下来也都打扫的干干净净,今儿瞧见这厚厚的便是忍不住了。”
林锦婳见她还带着几分孩子的好玩天真,心情也跟着松开不少。
到了房间里,立马有人伺候了茶水来,炭火盆子也熏上了,屋子里暖烘烘的。
林锦婳引她在暖榻坐下,又让人拿了糕点来,才笑道:“王夫人身子可还好?”
“对了……”王汝嫣的目光从精致的茶点上挪开,这才露出几分不好意思,道:“娘亲最近身子不适,怕是得了妇人病。”
林锦婳微微一顿,若是妇人病,的确是羞于请大夫,现在女医也就宫里有,民间几乎没有女子学这些。
“什么症状?”林锦婳问道。
王汝嫣见她一副要开药方的模样,忙道悄悄附耳低语一番,林锦婳听罢,这才浅笑道:“迟些我使人送药方上府去。”妇人病的医书她看过一些,自己觉得已经通透,但到底没给人开过药,还是谨慎一些。
王汝嫣长长松了口气:“还好有你,本来今儿我也不好来问的,但思来想去也没别的法子了,娘亲又不肯请大夫来瞧。”
林锦婳浅浅一笑,与她又说了些话儿,直到御史府派人来接,她才肯回去。
等她一走,林锦婳思量一番,去桌案前写下一张药方给了采儿:“交给老六,让他送去药铺问大夫,只说此药可对症。”
采儿眨眨眼,悄悄问道:“小姐,你什么时候学的医?”
林锦婳莞尔,却并不多说,采儿很快去办了。
林大老爷这几日也忙的顾不上来找麻烦,不过到傍晚就听说黄泉水的案子判下来了,是宁王府搜集的证据,判了那始作俑者斩立决,即日执行,慕容家平反。至于赵阚,就这样被皇上忽略了过去,大夫人也吃了一顿板子被送回来了。
从上奏消息到出判决的圣旨,全在一日之内,可见皇上对宁王的信任。
采儿从未外头听到消息回来时,面色惶惶。
林锦婳看她绣花也不用心了,只轻笑:“不用担心。大伯母便是回来,心思也用不到我身上了。”二房如今拿走了掌家大全,林惜腾又被送入大牢,大房二房还有的斗呢,而且过不久爹爹和大哥就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