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阳公主闭上眼睛,微微抬起下巴,羞涩娇媚,皇帝正要有所动作,突然听到外头“啪”一声响,他愣了一下,问舞阳公主,“你听到什么了么?”
舞阳公主没睁开眼睛,只轻轻摇了摇头。
她的表情不象平日那般冷清,烛光下,脸上漫上来一层粉红,皇帝看着这样的她,心情多少有些复杂,正凝神,外头又是“啪”的一声响。
皇帝突然生出一种错觉,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他娶回来两房王妃,但每每要洞房的时侯,却总被白千帆破坏……
大概见他半天没反应,舞阳公主睁开眼睛,手主动绕上他的脖子,“皇上,您自个说的,春宵一刻值千金,还等什么呢。”
皇帝问,“你真没听到什么?”
“没有,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皇帝微皱着眉,若有所思的躺下来,舞阳公主被他这神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皇上,您……”
皇帝慢条斯理说,“这么久不见,让朕看看你长本事了没有?”
舞阳公主踌躇了一下,慢慢伏低身子凑过来,皇帝缓缓闭上了眼睛。
温热柔软的唇在他脸上轻轻滑过,皇帝能感到她的紧张,因为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咻咻的鼻息喷在他脸上和脖子里,很热,她的手在他身上游走,试图点燃他心里的火,但他的心里却一片冰凉……
灯光昏暗,满室旖旎,外头又是“啪”的一声,皇帝猛然睁开眼,舞阳公主僵在当场,手里高高举着一把雪亮的匕首。
帝后大婚,普天同庆。
这天早上,舞阳公主接到了诏书,上曰:南原舞阳,肃雍德贤,温懿良淑,静惠高仪,今授金册凤印,立为中宫,特旨,饮此。
舞阳公主跪在地上,双手高举过头顶接下诏书,神情却依旧淡漠,好象这即将到来的凤位与她丝毫没什么关系。
接了诏书,便焚香沐浴,梳妆打扮,今日必须浓彩,有专门化喜妆的姑姑来弄,拿着笔左一下右一下,小心翼翼在她脸上画着,粉扑得比平时都厚,眉斜上鬓角,眼角拉出影红,其实并不比素颜好看,但要的就是这份隆重。
描完妆再更衣,礼服穿起来很费劲,个宫女围着她,从里到外,一层裹一层,分毫不能乱,最后坐下来梳头,戴上厚重的凤冠,
帝后大婚是举国瞩事的大事,极其隆重,声势浩大,不但大赦天下,更昭告四方,各国使臣皆来祝贺。
仪式也其繁复,舞阳公主站在台阶上,只看到平地里全是宝盖,华铺,信幡,仪仗的队伍象长龙似的见首不见尾。她被拥簇到大殿内,接受使臣和朝臣们的叩拜,礼官宣读着皇帝的诏书,字句华美,可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她只是木然着一张脸,望着底下乌泱泱的人群,只希望这繁杂的仪式早些结束。
底下叩拜的朝臣们却纷纷讶异的交换了一下眼色,如果他们没听错,刚刚礼官宣读的是:公主乃朕之结发,太子生母,然机缘巧合……
那么高台之上的舞阳公主便是从前的楚王妃么?怪不得长得一模一样,原来就是一个人。
使臣和朝臣拜完,换宫妃和命妇们进来行礼,这回是满殿堂的珠环翠绕,香气扑鼻,可每个人脸上都五光十色,看舞阳公主的目光皆是饶有意味,原来这就是搁在皇上心尖上的人,怪不得中秋那晚,皇上那般失态,本来就不待见她们,如今正主子回来了,她们的日子更没盼头了吧。
终于礼毕,舞阳公主被扶下丹陛,进了侧殿,如珠为她盖上红盖头,现在要正式拜堂成亲了。但是很奇怪,皇帝竟然省了拜堂的流程,直接让人将她扶进了喜房。
舞阳公主倒是无所谓,她心不在此,但这一天下来也累得够呛,她只希望可以坐下来歇一歇,最后的时机就快到了,女帝处心积虑这么久,她扮了舞阳公主这么久,成败在此一举。
透过边角的流苏,她能触目到的不是红便是金,琉璃盏透出柔和的光,一派喜气洋洋。屋里很安静,大约有人陪着,她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不知道枯坐了多久,终于,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那脚步一直走到她面前,然后她感觉身边的褥垫微微沉了沉,皇帝与她并肩坐下了。
她垂着眼,能看见皇帝的手,修长的手指交织放在膝盖上,坐得四平八稳,她突然就有些紧张起来,手指缩在宽大的袖子里,攥成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