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品的确由我方提供,但在质检之前的二十四小时,你方已经接收并保管。这里可是写得清清楚楚,你自己看。”
把文件向前一推,傅锦行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显然很有把握。
“样品检测的最终结果,除了由本身来决定,后期因素也会产生一定的影响。我如果是你,就先检查自己,而不是来找我兴师问罪。”
他冷笑一声,从段芙光的反应来看,傅锦行更加可以肯定,原因不在傅氏,而在段氏。
“之前那次暴雪,公司仓库的房顶一角被积雪压塌,出现了渗漏……”
段芙光下意识地脱口说道,然后,她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闭上了嘴。
见状,傅锦行笑了。
“段小姐,你想卖我一个人情,我心领了。”
他拉开右手边的一个抽屉,取出一张支票,随意地写了一串数字,然后签名,取出私人印章,盖了上去。
“这笔钱不多,但也能帮你应应急,我想过了,毕竟大家相识一场,你遇到麻烦,我不应该坐视不理。不过,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像上一次那样的事情了。”
傅锦行递给段芙光一张支票,如是说道。
刹那间,她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好像被人用力地扇了大耳光。
尤其,是何斯迦还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段芙光异常难堪,她很想一口拒绝,可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伸出了右手,接过了那张支票。
不是小数目,足够还上五分之一的欠债了,对于他们一家人来说,的确可以得到片刻的喘息,起码,能够过一个安稳年。
再不还钱,段芙光真担心那伙人直接在春节的时候赖在他们家不走了。
她捏着那张轻飘飘的支票,行尸走肉一样地走出了傅锦行的办公室。
段芙光发誓,她真的不是来要钱的。
一看到质检结果,她第一反应是来找傅锦行商量,没想到,他却拿钱打发了自己。
“段小姐,你没事吧?”
眼看着她的表情不太对劲儿,曹景同加快脚步,追上段芙光,帮她按下电梯。
刚走了两步,段芙光身子一软,居然倒在了电梯门口。
曹景同吓坏了,人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晕倒的,就算这女人再不招老板的待见,万一在傅氏出事了,他这个助理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他连忙冲到段芙光的身边,将她的上半身扶起来,猛掐她的人中。
几秒钟之后,段芙光幽幽转醒,但眼神明显还是涣散的,失焦地看着曹景同。
她动了动嘴唇,抬起一只手,似乎指了指自己随身背着的包。
“巧、巧克力……我包里有巧克力……”
曹景同明白了:“你有低血糖?等一下,我拿给你。”
他低头去翻段芙光的包,果然找到了一条进口黑巧克力。
掰下一块,曹景同直接塞进了她的嘴里。
过了两分钟,段芙光的脸色似乎缓过来一些,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即便晕过去了,但手里还紧紧地攥着那张支票。
苦笑一声,她听见曹景同对自己说:“段小姐,我先扶你去我办公室里休息一下,然后你再走吧。”
段芙光点点头,她现在真的浑身无力,逞不了强。
虽然都只是一些小物件,但如果被打中了,也是很疼的。
傅锦行光顾着挡在何斯迦的身前,生怕她被打到,冷不防自己被一根签字笔打中了右边的眉骨,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够了!”
他喝止一声,抬起一只手,抹了抹眉毛的位置。
何斯迦紧张地看向傅锦行被打中的地方,那里已经红了,还微微肿了起来。
“你再不走,我就叫保安上来抓人了!”
她愤怒地瞪着梅斓,这女人一定是疯了,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下得去手。
梅斓愣住了,她知道,何斯迦没有危言耸听,一旦他们叫来了保安,自己一定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走。
那样的话,更丢人。
迟疑了几秒钟,她放下了手里一直举着的那个水晶相框。
何斯迦快步冲了上去,一把夺下水晶相框,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那是他们一家三口人的合影,还是傅锦行之前那次抽风,把摄影师叫到家里拍照,没过两天,津津就出了车祸,无数个日日夜夜,何斯迦都是靠着这张合影才能熬过来。
所以,她特地洗了一张照片,摆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你翅膀硬了,好,算你有本事了!我算看透了,姓傅的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们傅家的人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全都是满口谎言!”
先被傅智渊伤害,后被傅智汉利用,如今又被自己的儿子唾弃,接连受到打击的梅斓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她的脸色变得灰扑扑的,整个人都变得委顿了。
说完这句话,梅斓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她离开,办公室才重归安静。
何斯迦放下相框,蹲了下来,想要把散落一地的东西一样样地捡起来。
不料,傅锦行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我来。”
他轻轻地推开了何斯迦,自己亲自动手,一点一点地将她的办公桌恢复了原样。
有几样东西被摔碎了,傅锦行只好丢进了垃圾桶。
“再买新的,改天我陪你去买。”
他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保持平静,但何斯迦看得出来,傅锦行只是在勉强压抑着自己而已,迟早都会爆发。
她心疼地走过去,就像是平日里安慰津津那样,安慰着傅锦行。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陪着你。”
何斯迦拉着他一起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趁机将自己一直想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她承认,嫁给像傅锦行这样有身份,有地位,有财富的男人,确实很幸福。
但前提是,他是他,如果他不是他了,那么就算再有钱,情况也不一样。
深吸一口气,傅锦行有些面带焦虑:“其实,我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信心十足,如果有一天,我是说万一,傅氏不再属于我,你和津津……”
何斯迦打断他,毫不犹豫地说道:“我是傅锦行的女人,津津是傅锦行的儿子,这就够了。至于傅锦行是不是傅氏的总裁,我们并不在乎。当然,我对你有信心,即便你不是长子长孙,也是执掌傅氏最合适的人选。”
一席话,说得傅锦行竟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还有什么,是比你在意的那个人,正在全身心地信任你,更美妙的事情呢?
他暂时想不到了。
还有半个月就过春节了,气温骤降,接连两场特大暴风雪,更是让傅氏的工地不得不进入冬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