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两劝

谋断九州 冰临神下 3746 字 9个月前

“给予我节杖、车辆、钱帛,赐我钦差之名,方便招安。”

“不要粮草兵甲吗?”梁凭之嘲讽道,宁抱关眼里只有这些东西。

“无需,但要三十枚空白之印,随我使用。”

“嘿,节杖、空印、钦差,有这些东西,派谁去都能招安叛军。”梁凭之不等曹神洗开口,就表示反对。

徐础向两人拱手,“朝廷自行派出的使节,事后可反悔吗?”

曹、梁两人微微一怔,徐础继续道:“我有刺驾之罪,又是吴越王军师,无论招安成功与否,朝廷皆可反复之。”

梁凭之困惑地问:“这么说来,好事都归朝廷,你什么都没得到,可算是大大的忠臣。”

徐础笑道:“不敢当。我的好处是随吴越王前往江东,在那里观天下之势,今后再见,我不是两国之使,就是阶下之囚。”

梁凭之觉得此人太狂,正要再做嘲笑,曹神洗道:“明白了,你想回江东扎根,重建吴国。”

“是否叫吴国还待商榷,但吴越王与我全都志在江东。”

“宁抱关是秦州降世军出身,为何对江东那么感兴趣?”梁凭之问。

“吴越王祖籍江东,灭国时随家迁至秦州,‘吴越王’之号,便是思恋故土之意。”

梁凭之没再问下去,目光转向曹神洗,等统帅定夺。

曹神洗沉吟片刻,“说来说去,你是让朝廷让出江东,换取南路叛军暂时接受招安,对吧?”

“让与不让,江东皆非朝廷所有,更非朝廷所急。”

“江南另外几州呢?”曹神洗问。

“吴越王立足江东、朝廷平定北乱,皆需些时日,到时候或为友邻,或为敌国,事难预料,在下不敢妄言。”

曹神洗扭头向梁凭之笑道:“后生可畏,大将军放弃这个儿子,殊为失策。”

曹神洗看样子要被徐础说服,梁凭之躬身道:“节杖、官印皆是朝廷之物,钦差更是朝廷之官,非军中可授予……”

“那就麻烦梁长史尽管派人去东都索要吧,越快越好。”

“是。”梁凭之拱手告辞。

徐础也起身告辞,曹神洗亲自送到门口,“贤侄好好休息,或许,只是或许,你还有父子重逢的时候,咱们也能同殿称臣。”

“托曹将军吉言。”

曹神洗看着徐础离去,回到中军帐里,坐等天亮。

梁凭之带来奏章,需要曹神洗加盖将印之后,才能送往东都。

“朝廷……会同意吧?”梁凭之有点忐忑,朝中形势复杂,即便是在外掌兵的统帅,也不能事事得到赞同。

“不同意的话,就将军中现成的东西给他,至于钦差,你写一份任命书。”

“这……这不可以吧。”

“兵不厌诈,梁长史,兵不厌诈,欲挫北方叛军,必然先除南路群丑,无论他们是否接受招安,咱们的打法都不会变,既免后顾之忧,又涨我军士气。去吧,出事了我负责。”

“将军妙计。”梁长史匆匆告退,一边派人去东都,一边准备节杖等物,做两手准备。

徐础在帐中入睡,在梦中还想着自己的另一个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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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神洗伤病缠身,心力交瘁,整晚也睡不够一个时辰,躺在床上,睁眼竖耳,静静地听着外面的更鼓声,时常会恍然一惊,以为这是二十年前,敌军即将攻来,而他还没有穿戴好盔甲,兵器更是不在手边……

很快,他回到现实中,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坐起,鼓声方歇,万籁俱寂,并无敌兵袭来,转念再一想,眼下的形势却比当年任何一战都要更糟糕。

外面有人轻声问道:“将军还醒着吗?”

“何事?”曹神洗巴不得有事可做。

“大将军之子进营,属下以为将军应该见他一面……”

“哪个儿子?”

“十七。”外面回了一个数字。

曹神洗在心里来回想了两遍,终于记起楼十七是谁,悚然一惊,“带他去中军帐。”

曹神洗绝不会在寝帐里接见当朝通缉的刺驾者。

亲兵进来,帮助老将军穿上衣服,盔甲就免了,他不想夜里还受这个罪,出了帐篷,外面颇有些冷,曹神洗裹紧长袍,匆匆向中军帐走去。

“他来做甚?”

长史梁凭之等在外面,跟随老将军身后,回道:“他现在是吴越王的军师,替他来接受招安。”

曹神洗停下一会,迈步又往前走。

“而且他已改姓徐,叫徐础。”

“嗯。”曹神洗并不感到意外。

“他声称自己能够劝说南路诸支叛军全都接受招安,在现有的地方按兵不动,令东都没有后顾之忧。”

“好。”曹神洗并非故意敷衍,只是心事转得慢些,在想别的事情,想那个他见过几面的青年。

徐础站在帐内,被门口的十几名卫兵看守着。

曹神洗进帐,示意卫兵退下,梁凭之小声提醒:“将军不可大意,此人……”

“他不能总当刺客。”曹神洗走向客人,觉得他与记忆中的模样似乎稍有不同。

梁凭之亦步亦趋地跟上,除他之外,再无外人相陪。

“在下徐础,拜见曹将军。”

曹神洗笑呵呵在牵着客人的手,自己坐在主位上,让梁凭之搬来一只小凳给徐础使用,梁凭之也可以坐,但他宁愿站着,保持警惕。

“贤侄远道而来,怎么也不提前通报一声?”

“来得仓促,不及通报。而且我已改姓,不敢当‘贤侄’二字。”

“嘿,谁家里还没有一点争执?你不认父亲,难道连所有熟人也都一概不认了?”

徐础只得道:“曹将军若不嫌弃,在下求之不得。”

“哈哈。”曹神洗转向梁凭之,“我与大将军少年相识,一块参加过大小数十战,遥想当年,大将军也曾是风度翩翩、俊美当时的少年郎,一杆长槊使得出神入化,多少士女为之倾心,便是给他做妾也心甘情愿。但大将军当年之俊美,不如今日之十七郎。”

徐础没法接话,梁凭之笑道:“徐公子生母乃是吴国公主,有此容貌不足为奇。”

徐础拱手道:“容貌乃无用之物,大丈夫不以此立世,大将军也不是靠长相打败敌人的。”

“当然,容貌只让大将军惹下无数风流债。”曹神洗叹息良久,在怀旧与现实之间来回摇摆,最终还是选择留在现实中,“听梁长史说,贤侄能为官兵招安南路诸叛军?”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