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高衙内此刻两处伤口,犹如万蚁啃咬,痛、痒、酥、麻兼而有之,早已是涕泪交流,嘴里呜呜啊啊得不成个腔调,连骂人的力气也没了,只能任他们摆布。
以高衙内往常耍乐的性情,三天辰光真是转瞬即过,可如今这三天日子,就变得比三年还难熬。
这样痛痒交伐之下,连着三天,更是连饭食都不曾粘牙,只能勉强被灌了些粥汤。
三日后,只见这么个花太岁,已经弄得有些气息奄奄的模样。
然而当太尉府中人,揭开了他耳上、腿上裹着伤处的素绸,却见伤处已经一毫不见,平平滑滑,就像是不曾被撕裂、打折一般。
高衙内痊愈的消息,自然第一时间就通传给了高俅知道。
消息传来时候,高俅正与自家几个幕僚商议禁军钱粮拨划,听得高衙内骨头已经长好,可以下床走动,那半片耳朵也重新安了回去,不留瘢痕,却只是点了点头。末了也只是叫家人好生服侍高衙内调养身体,旁的一句没说。
幕僚里有个姓孙的,自诩是高俅心腹,不由疑惑道:“太尉,眼见得那道人果然有些异术在身。如今官家身旁并无出挑的道官随侍,太尉何不就举荐了此人,也好在官家面前留个能说话的助力?”
高俅听了这话,摆手道:“这话说得差了,高某乃是官家潜邸旧人,不是蔡老公相这样曾经被贬出汴梁,需要寻个道人替他在官家面前分说。高某一向忠勤事君,官家又对我等旧人最为眷念,却要这些道官作甚帮手?你等不曾见林灵素,老公相于他亦有引进之德,他为了大苏学士,又是怎样对待老公相?这等话不用说了,让人准备些钱物,送与那道人,算是诊金,旁的事一概莫管!”
高俅高太尉的赐第,就在汴梁城南的曲院街,宅邸豪奢气派之处,在汴梁诸多高门里也算是出挑的。[求书网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火然????文?.ranen`
虽然后人议论北宋末年之事,少不得都要把高俅拎出来陪绑,名声之坏,只怕还在蔡京为首的“六贼”之上。但平心而论,高俅在赵佶这一朝君臣里,倒还算是个老实人——身为三衙殿前司都指挥使,高俅管着都门禁军,国库每年如流水一般花到都门禁军身上的钱粮,这位高太尉自然截留了最多的一份儿。
但除此之外,高俅就显得十分有节操,基本不怎么伸手了。
不像管着东南应奉局的朱勔,在江南诸路敲骨吸髓,搞得民怨四起,最后生生弄出了一场“方腊起义”。也不像主持财计的蔡京,搞什么“当十大钱”,又一届届地发行交钞,弄得物价飞涨,好处都被赵佶拿去养道官、修道观,自家却落不到什么好话。
至于说高俅弄得王进逃亡、林冲落草——
堂堂殿帅,整治两个连小使臣身份也没有的教头,这在如今大宋又算什么事情了?
正相反,比起蔡京之流,高太尉在汴梁城里的名声还不算很坏。虽然他最疼爱的过继儿子高强高衙内,成天在三瓦两舍打混,调戏调戏陈丽卿、林冲娘子什么的,还得了个花花太岁的名头,但就凭高太尉对大苏学士(苏轼)、小苏学士(苏辙)的后人照料有加,大家就得竖个大拇哥。
此刻太尉府里,一派静谧。倒不是高俅不好声色女乐,而是每年一度的金明池演武刚过去没多久,他高太尉总揽其事,精神也实在虚耗了不少。
要知道,如今的金明池演武不比以前,雄壮军汉扮演诸般神鬼,俊俏郎君舞剑献艺,又有各种花式马球、马术表演、龙舟竞标之类花样,真可谓是一场云集了汴梁艺人的文艺大汇演。而身为殿前司都指挥使,高殿帅给自己的真实定位,不是一位京畿防卫司令,而约略和千年后的春晚导演相似。
而每年指挥过这场花繁锦簇的盛世文艺大会后,高太尉都要在家中静养两月,方才肯出来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