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它手中握着的长卷中,却有它无法查知的变化在酝酿着。
长卷的画面,就像是一条看不见的屏障,阻挡了两个世界间的直接接触。
在如同镜面般的海面水镜前,这座魔法要塞的所有虚实巨细靡遗地展现在一人面前。
双鲤紫云车上,仙术士以手撑颌,冷淡注视着其中的变化。
在他身侧,八卦神吏拥护左右,五城真人手捧五城玄器侍立,十二大夫率各部神真、仙官,站班如仪。
只是玄云之海依稀,太渊宫阙无存,只有虚虚云气,隐隐结成仙宫琼楼之影,算是勉强搭起个场面。
在双鲤紫云车上,一头雪羽青翎的巨鹏,似不甘似认命地飞旋着,然而它通体毛羽之上,却开始浮现出玄霜青女真符的玄妙轨迹。
之前,这头巨鹏的原身想要魔染下元太渊宫,此刻,它却正要面对被玄门法度一点点封之、召之,最后化为太渊宫中一名护法尊神的命运。
之前它吞噬的无数魔怪血气、妖物精魄,此刻都变成了搭建玄门符法的载体。
仙术士不去理会白帐主本源神力的这点不甘与挣扎,只是握着手中的竹简式终端,与交流频道那边的人对话着:
“叔叔,你不要死啊,叔叔!”
“你阿叔我已经修至半仙之体,至这一步,就算是那些不成器的阴神鬼仙一流,也可以夺胎就舍,只要过得了‘胎中之迷’这一关,都还能重塑道基。至于你阿叔我,不过是舍了法体与对手同归于尽,咱身为星界冒险者,又哪里至于沦落到要和王启年那种以体验世情为乐的家伙一般,玩起转生为人的把戏?大不了花点通用点券,重塑一个法体庐舍就是!”
魏野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知道,虽然自己一身道基尽收纳于下元太一真形图中,但是要重塑庐舍,还要与自己已近“蜕凡为仙”这个关口的道基相匹配,花的通用点券也不是低阶冒险者可比。
越是高权限的冒险者,特别是仙术士这类仙道型职阶的冒险者,其法体庐舍的修复价格越高,就从同等权限而论,铅汞调和功成的仙术士一旦身陨,其肉身修复费用也远比参苦禅的法力僧来得昂贵。更不用说寻常的复活手段,不管是复活魔法还是还魂丹药,都不可避免地要带来庐舍的劣化?
若是身家不足,仙术士这个职阶真正称得上是死不起。也就是魏野这种收纳了贺兰公三法相中司掌灾厄的白帐主本源,越有着灾星厄神风采的家伙,一路上搅事不断,小事变大,大事成灾,通用点券收入源源而来,方才敢说一句自家不怕死的话头来。
说到此处,仙术士几乎能看到交流频道那头,自家侄女捂着耳朵、不想听自己大谈道法的厌学模样了。魏野也不在意,只是问道:“如何,我送过去的那蜘蛛头妖魂,铃铛你可有从它身上调查出什么情报没有?”
如果以宏观的目光审视这个时空的结构,就会现在这颗蓝色的行星表面,东经一百二十三度、北纬四十一度的东亚北部地区,与东经一百一十三度、北纬二十三度的东亚南部区域,有漏斗形的空间裂隙形成。????火然?文?????.?r?a?n??e?n`
这是时空震荡所造成的后遗症,尽管裂隙正在这一方天地的自然法理中缓缓修复,但是造成的伤害却依然肉眼可见。
位于东亚南部的裂隙,其结构相对简单,并且在裂隙产生的第一时间,就被人以法阵加以封禁与稳固,相对的也就差不多消除了隐患。
然而位于东北亚的裂隙,却是丝毫无人理会,导致整个东北亚的时空都生了相当的扭曲。
或者说强行的能级抬升。
就算单纯放着不管,在东北亚这场大异变后残存的生物,也会随之变得扭曲,甚至催化出这个时空的生态系统所不能孕育的妖魔鬼物来。
但是对天地法理扭曲最大的区域,却不在形成了短暂的时空空洞现象的东北亚,而是在大清腹心之地的直隶,在直隶总督直辖的河北遵化州。
遵化原本只是不起眼的河北小县,然而当顺治朝将帝陵用地圈在了遵化的昌瑞山,遵化县就一跃而成遵化州。
说起来遵化改县成州,全是沾了皇陵的光,然而在大清,这等紧要所在,虽然钱粮上轻省些,可担得干系更大,动辄要筹办天家谒陵这等大典,这里居住的旗人又多,不少都是守陵旗兵,走个亲戚七转八转,都能转到某位王爷府上。这号人,地方官是打不得骂不得,只能是春风化雨,玩不起金刚怒目。
官场上的说法,交通冲要、祀典繁杂还好应付,只要处事有干才,总有冒头的机会。但是算上“钱粮积欠”、“治安不靖”两条,这就是“冲、繁、疲、难”四点俱全,是头一号不好办差的地方。
但是到了今天,什么“冲繁疲难”都不用遵化地方官们挂心了。
遵化城里,大街小巷只闻着一股尸臭气味,皮肤青灰、刚从死者转化而起的僵尸,成群、毫无灵智地在大街上乱撞。
就连天幕也只剩下一片灰蒙,映照着成片无人收割的荒废庄稼地,干枯脱水的死树,那一股子衰败之气就这么毫无预兆地一头撞上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遵化地界已经变成如此鬼域,后世被称为“清东陵”的昌瑞山一线,更是被大片瘴气笼罩,山间草木抵受不住瘴气侵蚀,却是一股脑地枯死再生芽。
再生出的枝叶,倒像是那些原始得不辨茎叶区别,一味蟠曲如章鱼触手的卷叶树蕨。这些本该到沉积岩层深处去寻找一丝半点痕迹的侏罗纪植物,尽情地用它们扭曲的身姿和青紫如尸斑的色彩,装点起了大清的皇陵。
不管是顺治的孝陵、康熙的景陵,还是孝庄的昭西陵,从牌坊到碑亭,从配殿到宝城,此刻也置身在一片蕨类与枯草混生的乱草中,仿佛根本没有活人打理一般。
那些石像生——不论是驮着宝瓶的白象,攒蹄向天的麒麟,还是佩刀的棉甲军官,挂朝珠的补服文臣,同样也万分尴尬。
煌煌大清,庄严帝陵,此刻,却是一座座陵寝都被扒开,那盗洞之大、之明目张胆,什么摸金校尉、搬山道人之流下九流的贼寇鼠辈都只能望而兴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