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面前,心室被洞阳火剑贯穿的青年,就这么静静地伫立着。最后的目光只是盯着马腾的脸。
用尽了最后半分力气,带着背后贯穿的血色铁枪。张掖郡军从事马腾终于撑持不住,倒在了马身上,只是伸出了左手,揽住了青年的肩背:“……儿……阿父来带你归家……”
一声“归家”,马的面色就如同冰封一冬的河冰,在春雷响动的瞬间,爆裂成流冰,让这位原本历史上应当名留史传的少年军将,头一次露出了无助的神情。
生涩、破碎的声音。从他的口中断断续续吐出:
“……阿……父……”
可便是这一点坚冰将破的关头,却见地罅间异光如潮,顿时将马整个人都包裹了进去!
而随着异光涌出,马的面上却换上了一股恍若视一切为玩物的戏谑神色,在他的脑后更是升起了一轮代表着神灵之身的五彩圆光。
更不要说,就在马的身后,冕旒公侯、宝冠武将、鸟头明王三尊法相虚影同时浮出!
贺兰公。再度降圣。
神光湛然之间,原本被洞阳剑祝贯穿的心室致命伤口,在转瞬间就急地愈合收口。
马不,此刻应该唤他为贺兰公了满面端容看着用着最后一点力气死死保住自己,只含糊地出临终谵语的马腾,面上慈悲意现。轻轻地松开铁枪,张开双臂,将马腾温柔环起:“说的没错,是时候,该归家了。”
慈悲声中,贺兰公掌心佛光吞吐、神光大作,猛然一掌印上马腾额头!
掌力到处。贯入马腾周身,庞然大力却化作无数暗劲,不伤筋,不动骨,却是将马腾周身血脉一掌崩碎,血溅如泉而出!
随着热血而出的,只余下散于朔风冷雪中的最后低吟:“…………儿……”
飞霜尽化赤色,热血几时化碧?丹魂已去,忠骸渐冷。
只有那满面不尽慈悲意的神明,像是嫌弃一般,轻轻一推,便让马腾的身躯如山柱倾倒般委地。
做完了这一切,贺兰公猛然换上了一副带着满满恶意的嘲谑之声:“这是什么父子天伦梦碎的苦情戏码?实在是让本座觉得老套又肉麻!”
嘲谑声里,他一仰头,却是望见天顶紫云如线,直坠急下!
青鲤紫云车尚未落地,一道人影已然抢下,甚至来不及刹住身形下坠之势,就这么单膝跪地,直落在了马腾身前
虽然浑身血管都在掌力之下爆裂,马腾的面容却是安详无比。似乎只是睡过去了,似乎再过一会,他便能一跃而起,对着自己叉手行礼,再端着枪追随于自己左近。
虽然投入魏野麾下没有多少日子,虽然马腾并没有立下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殊勋,但在魏野新拉起的队伍里,这依然是一个如锥处囊中般显眼的男人。仙术士也是实实在在打算着,待得此事了结,便以荐拔授官、富贵利禄以回报之。
虽然,这和马腾原本那割据西凉的命数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而马腾回报于自己的,也远出了一个小小的军从事位置我未以国士待君,君却以国士报我,魏某人宁不愧死?
仙术士半跪在地,目光却是直落在了贺兰公面上:“最后一掌,爆碎血脉,绝了寿成兄的生机,是你做的?”
贺兰公寒寒一笑,耸了耸肩:“此事须怪不得本座,这军汉本来就是重伤垂死,本座只是大慈悲,送他先行一步而已。”
“变叛羌为教匪,动摇凉州根基。”
“欲成大事者,不可拘于小节。”
“谋夺太一紫房,杀人为祭,行魔染之事。”
“不如此,安能有现在进展。”
“回山泾真祠灭门血案?”
“……本来想去那里找一把开门的钥匙。若不是寻不着,本座何苦多安排这些事?”
一问,一答,两个人语都是奇快,便在一句句我问你答中,魏野缓缓站起,盯上了面前这个老对手:“认罪得这么爽快,那么本官便要定谳行刑,做好受死的准备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