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瞳孔泛起一缕微微柔光。
余悠然思考片刻,反而问道:“据说这片花海是你为芍药而种?”
“是的。”夏寻道。
“有何说法?”
“法由心生,怎说都行。”
“你想怎么说?”余悠然别有所指地问道。
夏寻淡淡笑起,双手轻轻放在膝前,絮道:“随意使然,心安理得。”
“前些天,我的未婚妻来信说,问天山开花了。红的玫瑰,黄的野菊,白的百合,茉莉、蔷薇、蝴蝶兰、郁金香,开遍整座问天山野,美不胜收。每日前去观赏者,多不胜数。我不在岳阳,见不着那壮观景象,实在好生遗憾。无可奈何下,便只好自己动手,让人从安塔找来些容易生长的菜花种子,然后就瞎鼓弄出这么片花海来。你肯定会觉得这事情很无聊,对吧?”
“……”
煞白的眼眸,生硬地眨下眼皮。
凉风吹呼,苍苍白丝拂过白袍,分不清那是发丝还是绒毛。
黄花飘零,花瓣细碎,散入在风里,飘在地里。
“种得再好看,她也看不到,又有何意义?”
“她能看到。”
“怎看?”
夏寻提起手,拿过两木碗,然后掀开覆裹木碗的纸片:“我画功一般,但自小练起也算有些功底。自瞿陇播种的那天起,我便每天画一幅白描南寄。或风景、或草苗、或人与事,风雨无阻,日日如是。如此一来,她就能通过我的画作,看得这里的事情。无论事情变得多么恶劣,也总能弥补我不在岳阳,她不在方寸的遗憾吧。”
“莎…”
余悠然收回远眺的目光,从夏寻手里接过递来的木碗和勺子。苍白纤细的手指拿着木勺,轻轻搅拌着碗里的奶。
安静中流淌着冰冷的气息,总让人觉得说不出的怪异。就像寒梅盛开在炎夏,突兀的同时却有着别样的冷艳。
余悠然道:“可你和她的遗憾,远不止眼下这片花海。”
“你是指那名卦?”
“自知何必多问。”
“你好像知道很多。”
“命数自有天定罢。”
“呵呵…”
余悠然终究是来了。
用她一贯简单直接的方式,闯入到瞿陇里领地。
她隐藏在剑阵中,但浩浩银辉却完全无法遮掩她个人的光芒。
“哒哒哒。”
远处,汹涌而来的花白浪在距离瞿陇山三十里的花海中相继停下脚步。
白衣银剑潇洒,风清烈马俊逸。剑气外露,剑影凌空,一字排列,剑指瞿陇!
“喳喳…”
纯阳的道人们停步了。
但宝蓝轻车却仍在道生的驱使下,不紧不慢地朝着前方驶去。
健壮的烈马似乎也不愿意摧残花海的娇美,下脚的蹄子踩得格外轻盈,连声音都没有几分力气。倒是那宝蓝轻车下的车轱辘,不懂风情更不晓情调,在娇翠的花海中生生碾压出两道深深辙痕。
轻飘飘的风儿,荡漾起淡蓝色窗纱,窗外美景随之飘入眼帘。
也许女人的天性使然,美丽的事物总有无穷吸引力,使人难以抗拒。车厢里的两位女子本不该懂得欣赏所谓的情怀,却也被窗外的百里青翠花海,碧波荡漾无际,所深深吸引去目光。就连向来无情无绪的疯婆子,都这时候不禁将苍白的眼眸颤颤睁开几分,看得入神。
余悠然道:“他可真无聊。”
墨言道:“千里说他懂得情调。”
余悠然道:“情调本身就是件无聊的事。”
墨言道:“却值得驻足片刻。”
“片刻也是多余。”
“可你在看。”
“我在闻香。”
“哪来的香?”
“花蕊。”
“……”
窃窃私语,有几分幽静恰然。
直到马车驶出许远,来到青衫百丈开外的花丛停下。
驾车的小道人轻敲了两响木门,这时车厢里两位女子才逐渐被唤回神来。
“咿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