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问,如惊涛拍岸,震人心神。
夏寻被问得哑口无言,惭愧难堪。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被逼的吧?
这般不要脸的借口,莫说唐川不会信,就连他自己都不信。
冰冷的溪水,将赤-裸的脚掌浸得麻木,皱起层层糙皮。寂凉的夜风把青衫吹干,青丝发尖仍余漏着圆润的水珠,乘着月芒寒光点滴溅落在哗啦啦的溪水里,再消失不见。
夏寻无话许久,唐川也再无话可说。三人默默地愣在小溪边,许久许久。后来唐川便独自折返回了瞿陇。瞿陇山要那些看戏的唐门弟子和独少、雷猛等人皆陆续散去。白绣则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小青鸟儿,绑上刚晾干的信笺纸,便将其放飞南去。
仰望夜色,夏寻忽见青芒一现,即刻惶恐乍起,赶紧搜索去自己身上青衫…结果,当然是搜索无果了。
这时他才回想起,几日前白绣跑来向他借了青鸟儿,说是要给曹仁轩写信,而青鸟至今未还。紧接着夏寻又回想起,近段时间白绣的种种反常举动,那都无不说明着白绣早已看透事情本质。直到这时,夏寻这才意识到一件比唐小糖施迷心蛊更可怕的事情正在悄然地发生着…
白绣出问天,师从曹仁轩。
芍药是问天的小师叔,曹仁轩是他的师兄。
她俩认识的时间,只会比夏寻更长而不会短。问天的人,那肯定是向着问天的。更何况白绣和芍药都是问天的姑娘,姑娘家最讨厌的就是那薄情寡信的男人。当这些条件都加一块,那就完全解释了白绣今早儿为何莫名其妙地踹夏寻一脚丫了。
她是在给芍药出气,也是在警告夏寻。
可是今夜夏寻却不争气地将事情发展到了死胡同里。同样道理,换而言之,白绣借青鸟儿给曹仁轩写信是假,向芍药告密那才是真…
后知后觉,细思极恐,恐极欲绝。
夏寻的神色彻底从悲哀变成了绝望。
“师兄,把剑借我吧。”
“你要干嘛?”
“剖腹,取蛊虫。”
“遮天会破。”
“那我自杀可以吗?”
“你想开点。”
“……”
“靠!”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夏寻就被吓了一大跳。
但见伸展入体内的数缕神识,没用多时夏寻便在连通着自己心脉与丹田的血管内,赫然发现了一只黄豆般大小的紫红色虫子!
虫子晶莹如水晶,八只细小的骨爪牢牢钳着血肉一动不动,唯微弱的呼吸隐隐起伏,似乎是被镶嵌在里头。虽然只能凭神识感受,而无法用肉眼看着,但夏寻的胃囊依旧感到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咳咳咳!”
察得实情,夏寻猛地一下睁开眼睛站起身来,俯身哈腰,用力捶胸不止咳嗽,仿佛想要把肚子里的恶心东西给生吐出来…
“你不用白费力气了。”
唐川一脸玩味地说道:“西川子弟多善蛊,而且五毒的蛊又哪里是能吐得出来的?”
“……”
墨闲冷而无话。
夏寻猛然侧脸盯着唐川,斥问:“这是什么蛊?”
唐川耸耸肩反问道:“凭你的学识,你该比我更清楚知道那是什么蛊吧?”
“你当我是仙人啊!我怎么知道那是什么蛊!?”夏寻烦躁怒喝。
“你的神识是在哪里找着那虫子的?”
“心脉下丹田三寸。”
“哦…”
唐川故作大悟般长长应声:“那你就放心吧,不是夺命蛊,只是迷心蛊罢。”
“迷心蛊!”
夏寻闻言眼瞪欲裂,满脸尽显惶恐之色。
墨闲不解,冷问道:“迷心蛊是什么蛊?”
“哈哈…”
唐川哈哈一笑,看着夏寻解释道:“东洲舞氏有迷心术,可迷人心神。西蜀五毒有迷心蛊,可迷人情欲。此乃西川女子在自己洞房花烛夜,给自己相公施展的一种蛊术。蛊虫阴阳相生,女子阴男子阳,皆聚气于丹田。夫妻洞房,阴阳交融,蛊虫便会苏醒,催发出精髓引动寄宿者的经络气血,轻易便能使男子欲海翻腾,精力澎湃,驰骋沙场百战不殆。”
“哦。”墨闲不置可否应一声:“不过情欲之蛊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