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皆默默点头。
唐川问道:“若不屯以重兵,那我们该如何布局方为妥当?”
“……”
唐小糖把明亮的眼眸子缓缓合上,沉沉思去。
众人见状,便知道她是在思考对策了,故也没人再出言打搅。
时间如水,由指尖流逝…
余阳渐渐沉落,红日只剩一缕红边渲染在远处的山峦间。孤山里,陆续烧起缕缕炊烟,淡淡的饭香随着渐冷的晚风吹如厅堂。夜了,唐川从角落的木桌里拿出蜡烛,分别点燃在聚义厅的四角。漆黑的人影悠悠晃晃,寂静的气氛虽在苦恼着御敌的对策,但却生不起多少大敌当前的紧迫。
思量足足半时辰,唐小糖再次缓缓睁开眼皮,道出八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哦?”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此话怎讲?”
众人不解八字深意。
唐小糖又思量去片刻言辞,再解释道:“夏寻夺粮,意在断我供给,以消带打,借群狼之力伏虎。此策高明,浪费可惜。既然如此,那我索性将计就计,将此策还之于其身。
三日后西仓的粮草,我放手让他去取。
你们帮我暗中放出风声,就说夏寻携徽山之兵,埋伏西仓,要劫悉数粮草,使他成为众矢之的。厚利之下,诸方势力群起而攻,如果他夏寻还能力挽狂澜夺得粮草,必然会运回营阵之中,届时我们再抢不迟。如果他不能夺得粮草,那我们便在道上把瞿陇的份额逐一拿回,亦无所谓。如此一来,他也有计难施。无计可施之谋者,我随手便能将他再次打趴在地。到时候,我看他还如何张狂。”
“好!”
“妙哉。”
唐小糖话罢,场间众人皆两眼盛起精光,忍不住赞赏一字。
唐川则更深思一层,谨慎问道:“此策虽好,能不废吹灰之力便能拿得粮草。可是,夏寻此人奇诡。若在夺得粮草后,放一把大火将粮草烧尽,我们可就真断粮了。而夏寻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这般会不会太危险?”
“他不敢。”
唐小糖果决否定了唐川的猜想:“夏寻图的是瞿陇,他若将粮草烧尽,纵使得了瞿陇也无法将人喂饱,只能弃山离去。如此得不偿失的做法,他断然不会取。我们唯一需要提防的,是他在粮草中下药。半月前他在蝾舔时便采集了不少药材,虽然后来被天谴金雷所焚毁殆尽,但在徽山期间他极有可能已重新采集。所以,待我们夺得粮草后,务必小心谨慎。先用银针试毒,再命十名修为高深的强者复试,皆无异常后方可食用。”
“若试到有毒怎办?”
“全数清洗,再次试毒,直至处理干净为止。”
唐川想了想再问道:“夏寻手里貌似没有用毒高人呵?”
唐小糖摇摇头:“没有。即便有也不怕,五毒的解毒配方我都记在心里。只要是毒,无论多厉害我都有化解的法子。我们只需小心谨慎方可。”
“……”
唐小糖说得细致且在理,唐川再没想到别的遗漏,便稍稍点头…
夜,昏去。
远风急,忽回首,明月漫千山。
天地渺,意气满,踏歌至长安。
方寸里,瞿陇山,满座均贪欢。
众人酣,拂衣散,乌云然。
唯此间江湖年少,偏爱纵横天下。
恩仇趁年华轻剑快马,
红尘未破也无甚牵挂,只恋生杀。
醉里论道,醒时折花。
“小糖。”
“说…”
夏寻走后许久,围堵在门外的考生陆续散去。
聚义厅内的诸位头目面面相觑,谁也没首先把口张开,皆静坐在那里动也不动。过了有将近半刻之久,上首的唐川方才忍不住发问道:“我思想良久,实在摸不着这夏寻的心思。难道他是真想打粮吗?”
唐小糖亦不自信:“或许吧。二十战四千,极兵之战,除了后方断粮道,他似乎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可行了。”
“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将图谋说出?”
“我也想知道。”
“会不会有诈?”
“必然有诈。”
“小糖呀。”
“说…”
谈话间,坐在唐小糖右手边的一位素袍女子犹豫着插过话来:“我觉得夏寻能来瞿陇倒挺好的。”
“对呀,他人不过二十人马,起不了什么风浪的。”
“而且人家有意来投,你也不该如此恶言相向嘛。”
“所谓盟主,虚名而已,何必动刀兵?”
“……”
既然已经有人开了头,在座的头目都忍不住纷纷附和起。
看得出,这一战是真没多少人想打。唐川尴尬地笑起。唐小糖的脸色则顿时黑成了大铁锅,明亮亮的眼眸子如乍毛的老猫,狠狠地扫过长桌:“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
右手边的素袍女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别误会,我们没别的意思。毕竟夏寻的谋略确实非常人可比。先前没人敢投奔他,是因为李建成对他有必杀之心。而如今他仅凭四百人马便将皇族八千拦腰斩半,打落神台。其谋力是有目共睹。想和他合伙的人,更是趋之若鹜。即便他不来瞿陇,去任何一处势力,他都能轻易取得遣兵虎符。而他选择了瞿陇,这不正说明瞿陇有实力与他联手么?这对我们来说,更是百利而无一弊呀。”
“……”
素袍女子道出众人心思,唐小糖听得郁闷之极:“你这么说,就是认为我比不上他咯?”
“哎…”女子叹声,不敢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