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侠客行--李白

寻道天行 覆小灭 3416 字 9个月前

他不单止不醉,而且文采之横溢,简直让人匪夷所思。衔接上文,二十句诗,信手拈来,雄奇飘逸不说,他居然还能在这极短的时间内,把想法、情景、典故、人事全部糅合在一块,形成酣畅淋漓的五言。如此敏捷才思,恐怕连翰林院的大学士门亦望尘莫及。

“哎…”

场间震惊于诗意,也钦佩去其诗才。

但仍然少有人言道,毕竟这首诗杀气太重,作为局外之人,无论以何种立场言论都很容易惹来麻烦。而就在这时,醉道人忽然长长叹起一声,悲从心来。他以剑为杖,、踉跄爬起,拍拍沾满尘土的屁股,尔后蹒跚走出数步来到魏严的尸首旁。看着仍流淌着滚滚热血的尸首,迷离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惋惜,丝毫不像装作。

“哗…”

抬手倾倒酒,酒渐落地,酒香四溢。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可惜,可惜,可惜啊!”

“……”

声高亢,激昂澎湃,随清风吹散酒香,酒水混合血水,形成独特的味道。顷刻便把一首从头到尾皆充满杀伐气息的诗曲,渲染上了浓浓的悲壮。

诗至此已经完了,听得最深层含义的人皆有学之士,故能感受到醉道人此刻真切悲痛的心情。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魏严行事虽鲁莽,平生也不曾做过几件为民的好事,但身为朝廷命官,国考武试主官,他宁死不肯低下头颅说一个服字,为大唐朝廷保留着了国之颜面,便足以称之为侠。可惜就可惜,他生不逢时,碰到了那修太玄经修得已太上无情的白首疯女人,死得憋屈而且毫无意义,确实太可惜。

“锒铛…”

诗念完,醉道人豪气当头一口喝尽壶中烈酒,尔后随手将酒壶掷落地上,重新把三尺绣花剑夹在腋下,迷蒙着醉醺醺的眼睛便踉踉跄跄走入人群。

“可惜…可叹…可悲…”

“让…让让…我要去喝酒!”

“……”

就这样,他走了…

醉醺醺地来醉醺醺地又走了,惊鸿一现却給人以无限惊艳。

倘若说余悠然使三剑,破擂台,杀考生官军,斩神将魏严,是用疯子一般的手段血洗国试考场,冰封百里人心。那醉道人就一位妙手回春的儒医,他用一首诗为此间洒下热血,悄然驱散去无情之冰冷,让人们看到了人间情义,也把本应杀无止境的乱局控制在未然之中。

“此人大才…”

“如此壮烈之诗词,必然千古传唱。”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妙哉,妙哉…”

道人离去许久,场间方有言语。

细细碎碎,陆陆续续,最终至数里哗然,惊叹感赞不绝于耳。特别是其中四句诗,更是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就恰恰正是醉道人、余悠然、夏寻、墨言、墨闲、等人的写照。他们恍如流星划破苍穹,在这届国考留下必然不可磨灭的传奇一笔,事后却了然拂袖遁离考场,只留下一隅狼藉横尸给人以骇然。行事之决绝潇洒,如高人逸士超凡脱俗,无论褒贬他们都已站在高点,让人好生仰慕。

人生能有如此豪情,死亦足惜…

“这位真武山的主考是谁?如此文采斐然,为何不主文考?”

“他早已不屑于文采。”

“他叫李白。”

“李白!”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所谓疯子年年有,今日何其多?

醉道人冷不丁地冒出两句诗来,顿时就把场间考生都整傻眼咯。

余悠然的行径已经是够疯狂的,醉道人的荒唐行为使人仿佛又看到了一位另类的疯子。醉道人却全然不觉突兀,四句吟罢,痴痴一笑,挽手拿起夹腋窝下的绣花长剑,高高举起拍打去墨闲背上青锋,尔后扬手朝天再高亢豪吟道: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

气势激昂,如滚滚奔雷。

酒意熏天,别有一番味道。

四句罢,醉道人沉气七分瞟眼十数丈外的夏寻,痴痴一笑: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哦?”

“不对,他不是在念诗。”

“……”

八句五言吟出,夏寻立马首先反应过来。

这醉道人是人醉心不醉,话中有话,说来话长啊!

前四句“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他说的是,此间形势严峻,余悠然、墨言早已策马跑路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说的是,墨闲闯下此等大祸,你们又杀了这么多人,就该像前者那般赶紧远远遁逃,而非在这是非之地让人抓到把柄。“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这话意就更深了,醉道人是借古人典故向夏寻隔空传话。说的是,故人交情尚在,你可安心把刀剑放下,找个地方喝酒去。

而这十二句看似豪情万丈的五言诗连一块,意思便是“嘿,小子。趁翰林军还没反应过来,赶紧领上你的人避避风头啊!”

思得深意,夏寻不由一愣。

他等的人,可终于来了。

“哗…”

“好酒。”

醉道人见夏寻已有眀悟,则停止了吟唱,高举酒壶,豪放地往嘴巴浇下一口烈酒,尔后迷蒙着眼睛,用执酒壶的手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夏寻,醉醺醺问道:“小子你觉得此诗如何?”

夏寻想了想,垫起抱拳,回道:“应时应景,文采斐然,愚生佩服得五体投地。”

“呵呵,愚生…”

不置可否,痴痴一笑,醉道人话风稍转,道:“那你还愣着干嘛?”

“额…”

众人闻声茫然,不知此为何意。

而夏寻闻声则又是一愣,心想这醉道人可真是个妙人哇。自己刚明得诗意,正琢磨着用啥借口赶紧遁逃,谁晓得他就这么把话给说穿了,这也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些吧?夏寻好生尴尬,但也没多说,赶紧回头起手招呼去墨闲及夏侯等人:“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