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等他有话,贵公子紧接着蔑声续道:“我的事情你有资格管么?别以为躲在这龟壳子里我便不能拿你如何,若惹毛了我,即便牺牲些利益,连你一块给收拾掉又何妨?若识趣,便给我乖乖滚到一旁,莫扰了我兴致。”
“……”
肆无忌惮,嚣张至极,完全是目中无人!
相比起夏侯往日的嚣张气焰,眼下这位公子爷可才是真嚣张呀。
大堂上下许多观客顿时失色!他们或许不晓得白绣的身份,别人或许也不晓得那黄袍男子身份,但他们可晓得。黄袍男子家势之显赫宛如参天之巨擎,屹立大唐数百年而不倒,平日里谁见着他,不都得恭恭敬敬喊一声崎爷?然而,今日在自家地盘上,大庭广众下居然受此折辱!实在是让人骇然的同时,不由得对那位张狂的龙公子看深许多。
他到底有何来头呀?
竟能再醉仙楼如此放肆…
黄袍男子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但他似乎非常忌惮话者,被当众折辱如斯,亦是敢怒而不敢言。
贵公子没再理会,甩袖朝着站在长桌中央坐庄的老者摆了摆手:“继续。”
“是,是…”
坐庄的老者早已被赌局的杀机吓得满头大汗。夹背的棉衫湿去一片,他始终都不敢拿布去擦,是方怕自己若有个什么闪失这小命恐怕就没了。
“咄咄咄…”
“哒!”
骰盅飞摇,清脆碎响如索命哀嚎。
嚎去半响,终“哒”的一声落在镶金貔貅长桌正中央。
受惊过度而的枯槁老手颤抖不止,弱弱翻开盅盖,桌面上三枚骰子依旧是赫然呈现着三个六点。坐庄数十年,老者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的事情,他已经忘记这是他连续摇出的第几次三个六点了。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可他也不敢说呀…
“三个六大!”
“噗!”
楼内一声喝,楼外一刀落。
雪花朵朵开,怒盛烈火压抑在许多人的心头。紧握的拳头绷着青筋如盘蛇,指尖陷入皮肉而不知疼痛,被拦在楼内的兽袍男女几乎被愤怒逼得癫狂。
“很好…”
夏侯这只被困笼的猛虎便更加癫狂。
牙缝之间不断泄出充满杀机的二字,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他此时充血的双眼足以把对桌那位从容不迫的贵公子,碎尸万段,碾成肉酱!
可惜,如果只是如果。
毕竟眼神不能杀人的…
“继续。”
“咄咄咄…”
“三个六大!”
“噗!”
“……”
“噗!”
“哗…”
南城,留仙道南,醉仙楼。
恐怖的气氛,宛如菜市口的斩头刑场,布满血腥。
四千御林兵甲亮银枪大刀,神色肃然,严密封锁着醉仙楼的四面关口。百十兽袍男女绽气芒烈焰,血红了眼睛,站楼门前,凶狠狠地与之对视着。数百黄衣武士,拔刀拦在御林军与百十兽袍男女之间,警戒不动。
腥风含怒,怒难泄。
杀机四伏,等人来。
醉仙楼外,正大门前…
白刀子入,红刀子出,血花花的肠子像面条般被人扯落一地,烈日曝晒散发出阵阵腥臭。血泊之中,三两苍蝇闻腥飞舞,五具冰凉的尸首早已没有了气息,十余位身材魁梧的男女青年被五花大绑压在地上,排头男子的下腹还插着三把亮堂堂的三菱匕首。热腾腾的鲜血由伤口滚滚直流,沿着他下的半身淌湿去一片新的血泊。
“三个六大!”
“噗!”
“呀…”
楼内一声高喝,楼外一刀捅落!
血渐数尺,刀刃倒刺拉出一道血淋淋的肠子,生疼得跪地男子忍不住切齿哼出一声。
冰冷的画面,血腥残忍,几乎让观者看之窒息。幸灾乐祸者窃窃私笑,不忍直视者低头不语,愤怒难抑者咬牙切齿,众生百态是一时显尽世间冷暖,但围观的人群却始终鸦雀无声。
不敢有声…
因为,眼前所发生的事情已远超出普通百姓的范畴,正隐隐碰触着大唐朝廷禁脔的层面。普通人,连言论的资格都没有。言则,祸从口出,祸及家人。
醉仙楼,天下之大楼。
如果说城北通天塔代表着大唐权力的巅峰,城西真武山代表着江湖剑道的剑宗,那城南的醉仙楼无疑便代表着人间商道的天擎。天下商者,无不拜醉仙楼为商圣之地,视每一代醉仙楼主为天下商主。数百年来,即便烽火狼烟烧入皇城数回,但也不曾有人敢动此楼一砖一瓦。
然而…
今日,它却被皇家御林禁军给包围了。
而且,楼门前还染血一地,死去数条人命。
虽说官军不曾入楼半步,外头的血也不曾渐过门槛,但在刀枪铁血封锁之下,只要是有心人,都能从中闻到不一样的味儿。那就好比一位飞扬跋扈的军爷当众扇了一位商贾的耳光,叫人恨而不敢言,还随时准备着陪笑嘴脸。
也好比,一把刀子正架着这座楼子的头上…
“三个六大!”
“噗!”
“啪,哒…”
“嘎子!”
“嘎哥!”
“……”
楼内又是一声高喝,楼外又是一刀捅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