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莲子白粥

寻道天行 覆小灭 3595 字 9个月前

“莎…”

柳眉儿闻言弯翘,嘟嘴儿闻言皮俏,芍药儿得逞一笑。

像是害怕老人下一刻就会变脸似的,芍药挽起麻衣裙摆,就站起身来,利索地踩着碎步走到老人家面前。摊开收在掌心的信笺,咬着小嘴唇,幽声问道:“请问先生这是何解?”

“哦?”

老眼细眯,瞄去一眼。

老人看得极快,密密麻麻数千小字,他仅仅只是草草眯去一眼。一眼之后,便收回了神光,数缕难以言喻的疑虑,随之由他的眼珠子泛开。似看出来了什么端倪…

“啧,怎么又是他?”

疑虑数息,老人家没忍住惊疑出声。

芍药见状,顿觉奇怪。信是夏寻由北边写来的。洋洋洒洒数千字里头,说了许多事情。其中最让人捉摸不透的,就是那看似猥琐实则神秘的神棍。

“先生可认识那位道长?”

“不认识,却知晓。”

“啊?”

老人家想都没想就直接否认,但话意颇深,没能让芍药立刻听得明白。

“此人有名堂?”

“有没名堂我不晓得,但来头肯定不小…”

老人家晨练的心情似乎已经消尽。拍拍两袖,干脆就收起了拳架子,顺手从芍药的手上拿过信纸,便迈步走向天井的石阶,坐下。执着信笺,他说道:“信上说,此人曾给夏渊卜过一卦,此话确实不假。因为,月前夏渊破天罚南下路过断崖沟时,确实就遭遇此人截道,当时也确实是被迫掏钱买下一卦。为此,夏渊还特意上山询问过我。”

“被迫买卦?”

芍药听得迷糊。

夏渊何许人也?

其乃横极一时之痞子流氓呐!

天底下,居然有人能光明正大讹到他的银子?这恐怕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了,若说出去,断然不会有人相信。

可是,老人家确实就是这么说了。

老人家深意一笑,反问道:“你和那道人曾有一面之缘,你可还有印象?”

小手自然挽在小腹,芍药恰静地沉思了片刻。回忆着,细说道:“三短身材,豆眼圆脸,两撇翘须。着灰蓝圆领白日袍,拿莲蓬黑铁拂尘,执黄木白旗蟠,旗蟠上书一字算天机。”

老人点点头:“修为又如何?”

“气息轻浮无底,与常人无异。”

“你确定?”

“咯咯!”

清风垂露朝阳,斜映繁华岳阳。

初阳高照,岳阳之夏,与众不同。

比西域清凉,比北域暖和,比东域润泽,比以上三域日照的时间更充裕,宜润孕沃土,养花草鱼米。

所以,自入夏半月以来,问天山上的花草植被便开始了不可抑制的疯长势头。

首先发难的是漫山野竹,携动漫山野花野草化作洪水猛兽,凭着日长数寸的旺盛生命力,在短短数日间,便鲸吞了半数山道。幸好问天阁中的理事长老有经验,入夏之前就安排了许多儒生弟子前去各处山口,打理清减。即便如此,奈何问天山实在太大,往往这头横生的植被还未清理干净,那头的刚清理的便又开始长出新芽来,人力有限,远不能全数压制住花草横生茧长的脚步。直到近些时日,由山脚开始,绿植已经连山成片,整座问天大山几乎都被绿植所遮蔽,再难看见天日。西面的登山道更甚,上下一路爬满藤蔓,让人寸步难行不说,就连山顶的小竹屋也生生被掩埋在了一片绿油油的藤兰当中,完全没有了原来的模样。

“咯咯!”

“……”

彩蝶飞舞于花丛,晶莹的晨露凝成珍珠,挂在屋檐,倒影深幽。几只被鸡啼所吸引而来的小雀,停在竹楼犄角,不时发出两声“吆喝”。

越过藤兰,入小竹屋,至地堂。

刚洗不久的麻衣长袍被人晾晒在麻绳上,随风轻轻摇摆着身姿。

一只羽翼斑斓的大公鸡,雄赳赳,气昂昂,嚣张地站在天井石阶上。昂首挺胸,怒目撇眼,藐视着自己胸肋阴影之下,那只比枣子大不了多少的青鸟儿。血盆大口张开成剪刀,不时发出“咆哮低吼”,似在威胁着什么。

小青鸟儿则和大公鸡截然不同。

虽势不如人,但绿豆般的小眼珠子静如止水,木楞且毫无波澜。收拢着小翅膀,小爪子上绑着一卷小纸,静呆呆地站在大公鸡的阴影里头。愣愣的,冷冷地,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是完全无视头顶之上随时都能一刀子剪下来的血盘大口与呱噪。

“莎…”

老人家,今日起得很早。

比之往日,足足提前了将近半刻时长。

起床洗刷一番后,便在大半刻前来到了地堂,晾晒好了衣裳。像小青鸟无视大公鸡一般,老人家对这只小青鸟,同样是视若无睹。自顾自地,虚握虎爪成拳,弓腰俯身前倾,抬腿迈步缓落,迎着依稀晨光摆起了晨练的拳架子。

其实,怪不得老人家小气。

毕竟,今日确实是小青鸟儿有错在先。

错就错在,它比往日早来了半刻。由于它早来半刻,就导致了凶残的大公鸡,比之往日早鸣了半刻。大公鸡早鸣半刻,也就导致了问天山腰晨练的钟声,提前了半刻。山顶老人家的清梦,早醒了半刻。而贴心的芍药姑娘,也不得不在半刻前,在第一声鸡鸣之后,便从睡梦中醒来。急急忙忙地跑到后院厨堂,烧开灶火,熬稀饭,洗莲子,剪小笋,忙活了起来。

半刻不多,看似可有可无,却真不少,能不着痕迹间扰乱许多事情。

比如芍药在厨堂把稀饭熬成稀粥,天井边上的老人家也就洗好了睡袍麻衣,拉开了晨练的拳架子。时间不多不少,被小姑娘的心思算计得刚刚好。待过半刻,老人家的拳架子摆至尾声,芍药姑娘的莲子白玉羹也就熬好了。

出锅盛碗,拉起一道热气腾腾的白尾巴儿,端出厨堂。

至地堂…

“咯咯咯。”

小碎步轻轻踩,雄鸡见来人呱噪。

行近的芍药很小心,并没有打搅老人家的清静。和往常一样,素手微抬,小心翼翼地把莲子白玉羹轻放在天井边上,让它伴清风自然乘凉。顺手又将呱噪的大公鸡给抱落到地上,还不忘从端来的果盘子里,取过些备好的鲜美干果,摆在雄鸡的面前,牢牢堵住它那呱噪的尖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