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杀!!”
“都给我挺住!”
“给我杀过去!!”
“杀!”
滔天巨响,两军相接,狂龙与八阵相撞!
一撞之下,整片天地仿佛都为之颤抖。而结果却与想象稍有出入…
仓促列起的八门金锁阵并没有像先前的盾墙一般,应声而溃。而更确切说,是没有全线崩溃。三千银剑长驱直入,东侧第一阵,也就这八门金锁阵中的休阵位,首当其冲,几乎承受了狂龙龙头的全数冲击。
败,是毫无意外的。
就连千人盾墙都能轻易被斩破的一剑,这区区数百人所列小阵,纵使有拼死坚守的意志,那没可能承受得起这威能。狂龙俯冲,千剑暴刺,剑气如暴雨挥洒!甲板崩碎,河水蒸发,一剑之间,休阵之内数百军士应声崩溃!八道冲天光柱,随之顷刻消散一根,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也在这个时候,随之发生了…
出剑伤人,必先收剑蓄势,这是定律。
纯阳出剑,虽不费吹灰之力灭去一阵,但这一阵数百军士的性命,同样也换取了纯阳道众出剑一瞬的时间。就在龙首千余道人挥出一剑,后尾千余道人正要顺势上位的一瞬间!
“惊开生道,伤杜景死锁四方!”
“令!”
“杀!!”
一声喝令再下,七阵盾甲悍士应声暴动,徒然变阵!
挺坚盾,架长刀,数十人一为团,前出后退,首尾相靠,形成纵列。数百人成一阵,刀刀相连,盾盾相互。霎时之间化作数十道钢盾人流,义无反顾地就由四面八方冲入“狂龙”体内,与纯阳道众死死缠斗再一块!龙承云,虎随风,高空俯视,七门大阵所分化出来的人流,就宛如数十条锁链从龙头到龙身一路贯穿左右东西,使其首尾断连。生生是把这条势头正劲的出海狂龙,捆在了原地!
“快跑啊!”
“快,别看了跑!”
“往哪跑啊,跑不掉的…”
“……”
虽然,一往无前的银剑冲杀是止下来了,但先前纯阳一剑所带起的百丈天浪,却无人能挡,去势汹汹直奔两岸。
这下子,那些围观在河堤的那些宴客可就遭殃咯。
退,后头无路,且已然来不及。不退,这巨浪的冲力那是翻江倒海的。纵使不把人给拍死,待会浪潮拍下后的回力,也足以把他们拖到河里。这拖到河里是不要紧,最多湿个身子,而要紧的是,河心的水已然被纯阳道众的剑势蒸发一空,到时潮退必然就会将落水的宴客,强行拖到那里去。届时,刀剑无眼,生死可就难料了。
“轰隆隆!!”
“哗啦啦…”
徐徐巨响,天地俱震。
其实,既然跑不掉忧虑也是多余。因为,瀛水河的巨浪,可不会跟你讲什么人情。
百丈高浪,席卷拍下,那就宛如野火焚野草,你想跑也跑不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巨浪沿途经过数十里水路的缓冲,已经消去绝大部分的冲击力和剑气能量,加之沿河观战的宴客自身也多少有些修为,所以这一浪之下应该出不了人命。只是沿河十里之内的民宅,恐怕就无一能存了…
大浪奔涌,数十里人间翻覆。
北去十余里,岳阳楼下,大榕树后。
这里离瀛水激战核心区域尚远,且地势较高,所以并未受到巨浪的正面波及,但被冲击堤坝的余浪渐湿身子却也在所难免。
“我靠!”
“不说好这里安全不会遭罪的么,俺现在都成落汤鸡呐!”
夏侯双手拧着湿漉漉的破烂衣裳,由河边往地把高位走着。夏寻、芍药、墨闲三人在站前方,但相比起夏侯的湿身,这三人可是奇怪的滴水未沾。
芍药没好气地看着夏侯,不满道:“明明是你自己较真,让你站上来你非不站,结果湿了身子,这还能怪别人的不是呀?”
“呵呵…”夏侯没好气地咧嘴一笑,调侃道:“俺说弟妹呀,你这还没嫁过来咱夏家了。现在就处处护着他了。倘若日后真嫁过来俺们夏家,俺这做哥哥的还有站的地方么?”
夏侯这话说的不知轻重,立马就惹得芍药一阵脸蛋儿滚烫。否认不是,不否认也不是,直气得小手紧握,像只即将发难的小母鸡。夏寻见状,轻笑着拍了拍芍药的手腕,安慰道:“别理他,他就这德性改不掉的,当做耳边风就好。”
“哎哟,厉害了我的哥。”
夏侯见夏寻这般说他,顿时就不乐意了:“合伙了是吧?我看你两才改不了那没羞没臊,打情骂俏。光天化日下,你瞧你的手放哪了?”
“啧…”
这下子别说芍药气不打一处出了,就是夏寻也被他这泼皮起来啥都能吐出来的堂兄,说得是一阵眼红而绿的。虽说他善谋多智,聪明绝顶,但遇到夏侯撒泼,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和往常一样,他连忙摆手,败下阵来:“我说候哥,是我算漏害你湿身了,这行不?你别说话了,行不?”
“哈哈…”
夏侯得逞,得意一笑。
“这就对了嘛,愿赌就要服输,别老以为自已算无遗策。”
话说着,夏侯稍稍收痞色,转身侧眼看向瀛水河心。
此时,河心拍出的两拍巨浪已经泄尽。预料之中,无数沿岸观战的宾客都被退潮卷到了大河中央,正正死命地往回游。这死命,是真拼了老命啊。因为数千银剑就在他们百十丈开外的地方与岳阳禁卫缠斗着。剑气肆虐,中央地带的河水仍在不断蒸发,滚滚流水不止由外填充泄入,倘若落水之人游得稍不用力些,随时都能被倒吸回去。
看了一阵,夏侯说道:“其实吧,你算漏也正常咯。毕竟谁也料不到他们居然有这等能耐,竟能把瀛水一刀两段,着实是厉害得很哇。”、
“……”
夏寻随话看向河心,略有所思:“或许,真是我算漏了。”
芍药似乎闻到夏寻话中另有所指的味道,看了夏寻一眼,顺着夏寻的目光也一同看向了河心激战处。心有灵犀或许就是如此,芍药还没开口说话,就只是一个眼神的动作,夏寻似乎便感受到了芍药内心所想。
“你看出来漏什么了么?”
“应该看出来了。”芍药微微点头。
“啧,你两又来了,有话好好说别装神弄鬼行不?”
见夏寻两人说话糊里糊涂的,夏侯很不耐烦。但,夏寻这回没再理会夏侯,而是转头对着芍药玩笑说道:“你给他说说吧,免得他嚷嚷没完。”
芍药没推脱,幽幽一笑,转眼看着夏侯,道:“算有二漏。”
“一漏是错算纯阳的战力,为小漏。二漏是错算禁卫的战力,为大漏。”
夏侯听得模糊:“能不能再说明白些哇?”
低眉信手,芍药继续幽幽说道:“此次偷袭,纯阳派出两千道人,皆为冲天境以上精锐。先前,船上囚徒约数百,皆是各分观高层,即便修为有损,保守估计也有冲天巅峰上下能耐。两者相合,便是约莫三千冲天境大成的实力。而反观岳阳禁卫,虽兵甲精良,人数众多,但从气息上看,他们却多为御神境大成者。
御神敌冲天,是越境挑战。两人对垒尚有胜算,但两军博弈,便十败无胜。
所以,按我们昨日的推算推算,此战为首战,纵使纯阳的道长们有所藏戳,那也理应在天亮之前分出胜负。”
“啧,对哦!”
芍药话才过半,夏侯忽然一乍,如梦初醒:“听你这一说,俺也觉得不对劲了。讲道理,凭这群老神棍的能耐早该破阵了,哪还要等现在呀?难道…这里头有诈?”
芍药果断摇头:“并无诈。”
夏侯更不明白了:“既然无诈,为何打了一夜都破不了阵?”
“这便是先前说的小漏之处,战法有误。”
没给夏侯接话的机会,芍药挽起袖子稍稍迈前一步,细致道来:“单打独斗,比战技。两军对垒,论战法。他们就胜在战法之上。在昨夜之前,我们不知道,岳阳禁卫中会有一支类似于北茫黑蟒军的盾甲兵种。所以,我和夏寻皆定策为循序详攻,投石问路,消耗为主,以便逼出安王爷更多后手。
若如无意外,此策本属上乘。但,风云不测,无法知己知彼,便不能决胜千里。当以消耗为目的的战法,遇上了几乎不惧消耗的盾甲地截阵法,长时间攻而不得、耗而不损的情况下,此策便完全落于下乘了。
只是,落于下乘,并不就意味着无法攻克。双方实力差距悬殊,如同尖刀伐木。岳阳禁卫纵然盾甲守兵列阵地截,在纯阳道长们的循序详攻之下,必然无法及时获得兵源补充,最多也不过把溃败时间延长三两时辰罢了。可是…”话到中途,芍药突然话风一转,眸子泛起一抹惊奇看着极远处那片被缠住不得寸近的数千银剑。
“可事实上,他们却生生把纯阳逼到了已死相拼的地步。”
说完,芍药转头看向夏寻,幽幽一笑:“这便是你的大漏,轻敌了。”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