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跪坐在地上,失神地直盯着她怀里的孩子,喃喃道:“圆满?很好听的名字。我当日真是鬼蒙了心,才不要她。”说完拿帕子掩着脸,大哭起来。
奶娘云里雾里的,不知眼前是什么情况,指着圆满,小声问东宁道:“这是怎么回事?这孩子,是她的?”
东宁、西靖均是相貌出色之人,生的孩子再不济,也丑不到哪去。小孩子没有丑的,软乎乎的,圆滚滚的,都很招人喜爱。至于漂不漂亮,就另说了。圆满作为一个甫出生不久的孩子,可爱是无疑的,漂亮就谈不上了。奶娘初来看见她,就觉得她的长相既不随东宁,也不随西靖。当然,就她的眼睛来看,她也不以为圆满长得随眼前的女子就是了。
东宁原还想着,她以后和奶娘的交集不多,在奶娘误会圆满是她的亲生孩子时,并没有予以纠正。误会一开始不说清楚,放任其一错再错下去,后来慢慢的,就更不好说清了。东宁以为圆满的身世她不说,西靖不说,奶娘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不想圆满的生母会突然找来。
三言两语一时也难以将圆满的事与奶娘解释,听见她的询问,东宁指着地上的女子,吩咐她道:“你先扶她起来,我们慢慢再说。”
女子哭了好一会儿不见停下来,奶娘端了茶来,对那女子道:“你别只顾着哭,到底是怎么回事,快同我们说说。”
女子抽抽搭搭的,把原委说了。
据她所言,她是山下二十里外的沿溪村人,世代务农,家境勉强维持温饱。已生了三个女儿,翁婆一心想要个孙子,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她要出生的孩子身上。孰料孩子落地,又是个女儿。
去年气候异常,天寒地冻,酷冷无比,落了两场雹子,砸坏很多庄稼,今年的收成减了一半。这对别的人家可能没什么,但对勉强能果腹的他们,打击是巨大的。他们七口之家的生活尚且艰难,又如何经得起再添一个孩子?
孩子刚生下来,见是个女婴,翁婆、夫君便不喜,都不建议要。她尚在月内,身子不好,做不得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的父亲将孩子带出去扔掉。但好歹是她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孩子,她舍不得。
孩子的父亲前些日子去县上做工,偶然发了一笔横财,生计又得以维持,她又想起这个孩子来,就抱着侥幸的心理,想找找看这个孩子还在不在。家人都不同意她此举,可她实在太想孩子,就独自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了。
东宁听完,奇道:“你是如何知道孩子在我们这里的?”
那女子道:“那日我在山中迷路,误打误撞地摸到这里,远远的就见院子里晾的有我家的抱被,那个抱被我太熟了,就是我亲手缝的……”说着话,人又抽噎起来,眼望着东宁怀里的孩子,问她道:“能不能让我抱抱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