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九三章 深居简出

寒门状元 天子 5103 字 9个月前

对于沈溪的到来惠娘颇感意外,就算在京城深居简出,她也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闻。

二人来到正堂坐下,惠娘担忧地问道:“老爷跟陛下闹矛盾了?现在老爷……可是不当官了?”

沈溪看着惠娘忧虑的目光,笑着问道:“那你是希望我继续当官,还是希望我离开朝堂?”

惠娘摇了摇头:“都这个时候了,老爷还开玩笑?老爷入朝不过几年,就已位极人臣,这节骨眼儿上老爷离朝损失太大了。”

沈溪微笑着说道:“你也说过了,我入朝几年便已经做到六部部堂,现在退下去反而是最好的结果,或许将来陛下觉得我有点用,再度启用呢?”

惠娘听不懂沈溪在说什么,一直摇头。

沈溪知道不管是惠娘还是谢韵儿,都担心他失去官位会让沈家陷入困境,但以他对朱厚照的了解,就算他一时失势,也不会被一撸到底,而地方上那些官员都知道他是帝师,再加上又是在与阉党的斗争中去的职,哪里敢得罪他?沈家根本就不会受到什么大的影响!

因此,他不想跟惠娘争辩什么,故意把话题引到商会生意上,很快就吸引了惠娘的注意力。

……

……

沈溪在家休养,根本就没跟朝廷请假,完全处于“旷工”状态。

不过沈溪请辞的奏疏,还是呈送上去。

刘瑾得知沈溪的请辞奏疏递上来后,兴奋不已,第一时间进行朱批然后准备呈送朱厚照用印,但因现在连他自己也见不到朱厚照,使得这件事被拖延下来。

刘瑾无比懊恼:“好不容易等沈之厚这小子不正常一次,竟跟陛下为敌,现在君臣间闹翻了,臣子请辞,更将矛盾激化……我这边空拿着他的奏疏却无法面圣,也就没办法火上浇油,实在太可惜了。”

在这种情况下,刘瑾把焦芳、刘宇、张彩和刘玑等人都叫到身边,商议如何对付沈溪。

见面的地点不在刘瑾府邸,而是在户部尚书刘玑家中。

这天正好刘玑府上有婚宴,刘瑾没有在宾客前出现,而是在后堂等着人到齐后,召集起来商议事情。

刘玑本来请了沈溪,想跟沈溪搞好关系……刘玑虽在刘瑾麾下做事,但已经开始厌倦刘瑾的贪得无厌。

作为文臣,刘玑心底还是想跟正统文臣搞好关系,准备走沈溪的路子。本来请帖已经送过去,但因为沈溪跟朱厚照闹掰,今天没有来参加婚宴。

不过当天焦芳、刘宇等人都来了,给他府上的宴席增色不少。

席间祝酒后,几人到了后堂见刘瑾。

刘瑾把来意说明,毫不掩饰对沈溪的憎恶。

“……咱家为朝廷鞠躬尽瘁,姓沈的小子居然在陛下面前攻讦咱家,你们可要为咱家想个办法,最好定他的罪!他可是犯了大不敬之罪!”

刘瑾嚷得欢,但就算他手下的人,也并非完全跟他一条心。

焦芳这样的阁老自然顾着身份,这种党争,甚至涉及私人恩怨,他根本就不想理会,而刘宇和刘玑则想为自己留条后路,不愿意出谋划策。

这会儿最上心的人是张彩。

张彩能力很强,短短几个月时间便从吏部主事做到侍郎,差一步便为吏部尚书,但他想爬上天官的位置,就得把刘宇干下去。

现在张彩已经在帮刘瑾打理吏部的事情,二把手总领一切,刘宇的权力几乎被架空,但名义上始终是二把手,没有扶正,他想寻求机会得到刘瑾进一步信任和提拔。

“刘公公没有拿兵部沈之厚的奏本去宫中面圣,对陛下陈及此事?”张彩问道。

刘瑾道:“咱家若能见到陛下,这会儿也就无需如此发愁了……陛下听信那小子的谗言,召见内阁谢于乔问话,这一老一少在朝中可说狼狈为奸,沆瀣一气,陛下现如今对咱家产生怀疑,每次请见都被喝退!”

张彩环视在场之人,无一人出来说话,显然这件事在他们看来有些棘手。

最关键的是,他们虽然被人打上“阉党”的烙印,但自认为没有做伤天害理之事,卷入不深。如今刘瑾连请见皇帝都无法做到,或许已失宠,他们心存疑虑之下,不想跟刘瑾绑得太紧,所以才会表现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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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的失望流于表面。

谢迁的失望则深深地镌刻在心里。

不管谢迁对朝廷、对皇帝是否还有效忠的动力,沈溪这边都秉承中立的态度,认真审视这段历史。

沈溪恨朱厚照不争,却知道历史走向如何,现在他这个皇帝学生做的事情看起来已经很过分,但比起历史上稀里糊涂当了十几年皇帝连子嗣都没留下的正德皇帝来说,现在基本上还处于可控范围之列。

若就此离开朝堂,沈溪倒没有觉得有多舍不得,毕竟大明致仕的高官,在地方上依然享有各种特权,只要朱厚照不发话,谁也不敢拿他这个帝师如何,但依然难免有壮志未酬的遗憾。

所以谢迁离开后,沈溪也在认真考虑,自己是否应该去给朱厚照道个歉,挽回行将破裂的师生关系。

沈溪回到后堂,谢韵儿以一种深沉的目光望着他,显然是嗅出了什么。

沈溪这次回家首先时间点就不对,以前入宫哪次不是折腾到三更半夜才回家?而且今天沈溪才回来不久,谢迁立即追上门拜访,据说两人相处时气氛很凝重……

种种迹象表明,沈溪应该是在朝中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

沈溪坐下来,看着忧虑的谢韵儿,道:“韵儿,你说若是我现在请辞还乡,回宁化老家过平淡的日子,如何啊?”

“什么!?”

谢韵儿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当官的尤其是京官,除非年老体迈,否则没有谁主动请辞,这不单纯是一份工作,更是读书人的脸面,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很多官员老到走不动都舍不得退下,宁可死在任上,而沈溪年不过二十,心态就如此消极,居然说出辞官归隐的话来,这让谢韵儿怎么都料想不到。

沈溪道:“怎么,很意外吗?不瞒你说,今日朝会上我跟陛下起了冲突,甚至当众出言顶撞,看来我这个官算是当到头了。”

谢韵儿脸上满是苦涩的表情:“如今民间都在传阉党擅权之事,皇上不问朝事,把朝政大权交给阉党处置……又传皇上沉迷酒色,经常出宫寻花问柳不说,还强抢民女……相公是忍不下这口气,所以请辞?”

沈溪摇了摇头:“很多因素促成,不能说具体原因是什么,总归是迫于形势……很多事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清……之前我在朝中处世圆滑,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总想顺其自然,谁知最终还是被逼到风口浪尖上!”

说到这里,沈溪非常无奈。

他不想主动出来跟刘瑾刚正面,但很多事避无可避。

自打他设计促成刘瑾被发配宣府,刘瑾便将他当作心腹大患,处处防备不说,甚至无时无刻不找机会加害。在这种情况下,沈溪如果继续保持忍让,无疑是把主动权拱手让人,殊为不智。

所以今日朝堂上,眼见着刘瑾欲重演昔日在午门前逼迫百官向他赔罪的一幕,只能主动站出来跟刘瑾对抗,把矛盾揭开,彻底暴露于光天化日下,让朱厚照看到。

与其说沈溪是在对朱厚照施压,不如说他是想表明一种态度……大家相安无事最好,要是把我逼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沈溪也知道要把刘瑾斗倒有多难。

谢韵儿望着沈溪,一脸坚毅地道:“无论相公做出何决定,妾身都支持,不过相公离朝这件事,还是要以苍生福祉为先,朝野上下对相公可是寄予厚望!”

沈溪笑了笑,道:“多谢娘子支持,为夫会认真考虑。你且放宽心,我不会主动求退,但若是陛下非要让我走,那我也不会留下,一切随缘吧!”

……

……

沈溪跟朱厚照在朝堂上发生争执的事情,刚开始只是在中高层官员中流传。

但没过多久,已是街知巷闻。

就算朝中那些大臣不想传播,刘瑾也会努力把这消息散播开,他采纳谋士张文冕的建议,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朱厚照和沈溪交恶,如此君臣间的矛盾便会彻底公开……无论朱厚照是对是错,臣子跟君王对着干,那忠诚方面就一定有问题。

这是刘瑾逼沈溪离朝的一种方法。

此时沈溪选择闭门不出,就连他所负责的接待外邦使节的事情,也都交给胡琏等人处置。

鞑靼、朝鲜等外邦使节迷迷糊糊的,看不太明白大明京师形势,他们来京城前,对大明朝廷的格局有所了解,知道现在大明最有名气和实力的大臣,除了司礼监掌印刘瑾外,就是兵部尚书沈溪。

而沈溪跟外邦的联系更紧密一些,因为沈溪自打领兵以来从无败绩,尤其是对鞑靼人而言更是一场噩梦,连续几个大胜仗下来把鞑靼人的脾气都打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