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终于穿上秋衣,每天在兵部、军事学堂、家里和惠娘处四边走,逐渐的,他往惠娘处走动少了,主要是为了避嫌。
张苑已发现他夜不归宿,虽然暂时没什么威胁,但绝对不能落人口实。
且张苑是张氏外戚的人,沈溪无法确定张苑是否将这件事告诉张鹤龄和张延龄,只能自己处处小心谨慎,每次去惠娘处都偷偷摸摸,再加上家有“喜事”,他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回家中。
林黛怀孕了。
这是林黛期待七年的事情,终于有了着落,自然无比高兴。
林黛是沈家的福星,毕竟周氏是在碰到林黛后家境才逐渐好转,沈溪也科举顺利,一路青云直上,如今已贵为朝廷正二品大员。
此番林黛终于有了身孕,周氏非常关心,除了她把林黛当做女儿看待外,还因为这是涉及沈家香火传承的大事。
就算周氏再喜欢谢恒奴,也改变不了谢恒奴只诞下一个女儿的现实,周氏这样一个老来不用做农活,每天都闲着无所事事的女人,巴望不得自己能多几个孙子,让自己晚年儿孙绕膝。
想多生儿子没指望,就只能指望多添几个孙子。
林黛恰恰在这时候怀孕,周氏重新找到“乐子”,林黛迅速成为沈家的明星人物。
对沈溪而言,本来朝中事情就不多,林黛怀孕,自然要多回家陪陪娇妻。
之前林黛一直都很刁蛮任性,但知道自己怀孕后,便老实下来,性子改变不少,每天能沉下心来刺绣,以前她坐一会儿便感觉心烦意乱,此时却能平心静气,就算坐上半天也不嫌累。
之前林黛对谢韵儿有诸多意见,有时嘴上不说,却藏在心里,所以经常看上去心事重重。
但在她怀孕后,人变得开朗许多,开始主动找机会接近谢韵儿,询问养胎之事。
谢韵儿毕竟出身杏林世家,懂得保养之道,切脉查看女人肚中胎儿情况那是拿手好戏,再加上谢韵儿早前怀有一胎,如今儿子沈平已满五周岁,健康活泼,已在接受启蒙教育。这说明谢韵儿养儿育女有一套,于是林黛放下所有傲气,向谢韵儿学习怎么当一个称职的母亲。
而要做好一个称职的母亲,自然要从养胎开始做起。
“……老爷,之前娘总说黛儿这丫头命薄,年过二十才有孕事,要悉心看着,若是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谢韵儿在林黛面前总是出言安慰,给林黛增添信心,但在沈溪面前,她便说出心中的担忧。
最大的问题,林黛属于“大龄产妇”。
在这时代,女人第一胎生产的时间很重要,一般女人在成婚一两年内就会诞下第一胎,十五六岁嫁人,最晚十七八岁就会有第一胎。
谢韵儿和谢恒奴都如此。
这年头可没剖腹产,医疗条件极度落后,就算沈溪明白剖腹产的原理,也不能在无菌的条件下随便实施,所以这时代的人非常讲究第一胎顺顺利利。
按照这时代人的总结,第一胎没问题,那以后再生产就不会遭罪……发生难产的状况基本出在女人的第一胎。
林黛今年已经二十二岁,难怪谢韵儿会担心。
沈溪道:“日常多照看些,你是学医的,一切都要靠你了。”
在这个问题上,沈溪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让谢韵儿多多照顾,让林黛保持心境开朗,心理维持健康状态,这在沈溪看来对林黛生产大有助益。
谢韵儿有些为难:“相公,你可别对妾身寄望太高,要是黛儿出什么事,妾身可担待不起。”
沈溪笑了笑,道:“都说黛儿命薄,我却不信,她若是命薄,当初遭逢劫难就不会遇上我们沈家人,后来她也不会找到她兄长,她分明有福啊……或许这儿女之福来得晚了些,不过有了这一胎,将来还会有。”
“韵儿,你也要努力了。”
这一番话,将谢韵儿说成了大红脸,她跺了一下脚,嗔怪道:“相公就是没来由说一些羞人的话,不理相公了,妾身这就去安排晚饭,晚上相公多陪陪黛儿……”
谢韵儿转身要走,却被沈溪一把抓住,一脸坏笑道:“既然知道为夫晚上要陪黛儿,现在你不留下来陪陪我?难道你想让我守着娇妻美妾,却要天天当和尚?”
就算谢韵儿力气大,也逃不开沈溪的怀抱,最后,她放下所有面具和戒心,任由沈溪“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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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瑾重返朝堂,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
阉党中人自然欢欣鼓舞,就等着刘瑾回来重掌司礼监,把控朝政大权,他们也可为所欲为。
朱厚照下旨让刘瑾、胡琏等人率兵马回朝后的第三天,消息传递到张家口堡,刘瑾、王守仁、胡琏等人在城内指挥所,见到朝廷来使。
“……吾皇隆恩。”
听说自己可以返回京城,跪伏在地接旨的刘瑾连连磕头,感激涕零。
传旨之人不是旁人,正是以前曾在刘瑾手下当差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宋起,跟刘瑾关系不错。
将诏书送达,宋起神色振奋,毕竟刘瑾回朝后阉党便能重振声威,他也有所依靠。
刘瑾站起身,对同样谢恩完毕的王守仁道:“多亏伯安咱家才有机会回京,若咱家得圣宠重领司礼监,一定不忘今日之恩,必破格重用汝父子,咱家说到做到。”
指挥所内人头攒动,京营和边军将领大多在场,听到刘瑾这示好的话语,胡琏麾下一干将领看过来目光中都带着愤恨。
这次战事战功主要是王守仁和胡琏领军获取,但因王守仁官职比胡琏高,且拥有统领宣府所有兵马职责,所以此役王守仁功劳居胡琏之上合情合理,甚至胡琏自己都没想过争功,但他手下将领却不服气。
尤其那些心高气傲之辈,诸如荆越、王陵之等人,不甘人下,毕竟绕后侧击鞑靼人,以火铳和火炮打得鞑子溃不成军的便是他们。
王守仁虽然跟刘瑾没撕破脸,但毕竟只是虚以委蛇,他可从未打算加入阉党行列。
“本官奉皇命留在宣府治兵,刘公公回朝系陛下封赏,本官可没帮到刘公公什么,至于提拔之事……刘公公身为内官,如何能干涉官员升迁?本官为朝廷效命,希望以真正的功劳赢得上进的机会。”
以王守仁身份和立场,对刘瑾说出这般话,已算非常不客气。
刘瑾讪笑两声,未料对方居然如此不识相,他看了胡琏一眼,此时这位次功之臣正在跟旁人说话,无暇理会他。
刘瑾道:“既然伯安不领情,那便作罢,咱家并非有恩不报之人。你放心,咱家说到做到,回朝后尽可能让令尊入朝,甚至进入内阁……”
这话刘瑾依然没避忌旁人,不管王守仁态度多恶劣,他就是表现出一副礼贤下士和蔼可亲的模样。
但王守仁就是不跟刘瑾搭话,自顾自地忙着手头的事情,刘瑾见状,只能灰溜溜离开指挥所。
到了自己寝帐,刘瑾将朱厚照传召他回朝的圣旨供起来,恭恭敬敬跪下,对着圣旨猛然磕头,“砰砰”作响,额头很快便青紫一片,起身后更是老泪纵横。
看起来做的是无用功,但这一切都被钦差宋起看在眼里。
宋起默默抹了一下眼泪,暗叹:“要说对陛下的忠心,旁人岂能跟刘公公相比?难怪陛下对刘公公如此信任,即便刘公公之前做了些错事,但他向着陛下的心却一直未变。”
想到这里,宋起忍不住回京后对朱厚照说明他见到的这一切,主动为刘瑾表功。
……
……
胡琏的中军大帐内,刚刚走进来的一群将领正为首功之事吵得不可开交。
胡琏麾下除王陵之、马九和荆越外,其余将领基本都是从外地调至京城换防,他们对功劳的渴望要比一般人高得多。
穷乡僻壤之地当兵,一年下来也没多少油水,能换防京城,看起来是背井离乡,但其实比留在地方好太多了,如今到边关打了一场仗,获取的功劳便是之前几辈子都得不到的,田地和银钱赏赐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军职的提升。
“……不必多说了!”
胡琏不厌其烦,喝止争执。
虽然胡琏行军打仗很有章法,有一军主帅的威严,但治军到底还是缺少经验,再加上他手下的荆越、王陵之都可独当一面,平时跟着沈溪久了,自然心高气傲,至于地方上那些将领更是不把胡琏当回事。
行军打仗时听从调遣,与其说是在听命于胡琏,倒不如说是在听命于兵部尚书沈溪。
沈溪的作战意图靠胡琏传递下去,那些将领对胡琏的尊敬程度并不高。
荆越率性而为,心中虽对胡琏不服,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此时他嚷嚷道:“胡军门,您说说,这场胜仗明明是咱们打下来的,凭啥让其他人分功,还把首功让出去?咱这么回京城,岂不是很窝囊?”
“对!”
王陵之在旁振臂一呼,显然抱着跟荆越同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