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虽然平时疼儿媳,但被谢韵儿指出问题,感觉面子有些挂不住,语气顿时变得生分起来:
“儿媳,有些话不是你们晚辈该说的……为娘自个儿知道怎么做,你顾好自己的事情便可!”
谢韵儿当然听出婆婆对自己有意见了,如果是平时,谢韵儿不会自寻麻烦,选择沉默不语。但此时本着对沈家负责的态度,谢韵儿劝解道:
“娘,有些话不中听,但儿媳还是要说。沈家其他分支的人,从未曾真正想过要把家合在一起过日子,现在论资排辈后,名义上他们已经归入沈家门下,每年光是少缴纳的田赋和免除的徭役便可省下不少钱,目的已经达到了。”
“我估计沈家合并的事情估计只能到此为止,其他各支绝对不会再向前推进,反而会在后拉后腿。但若日后相公和六叔如日中兴,他们又会说咱们早就是一家人,干脆并在一起得了……横竖他们都不吃亏,娘怎就看不明白呢?”
周氏冷冷地打量自己的儿媳妇:“韵儿,你怎能将沈家人看得如此市侩?难道在你眼中,我们沈家就没好人了?”
上来一个“我们沈家”,其实要把谢韵儿隔离在外。
谢韵儿知道自己得罪了婆婆,这不是什么好事,自古以来婆婆跟儿媳的关系都是一道解不开的难题,她一向觉得自己在处置婆媳关系上做得不错,但现在因为自己的据理力争,而让婆婆对自己有了成见,一时间心里非常委屈。
谢韵儿只能强忍流泪的冲动,耐心解释:“娘,这无关好人坏人,这世道,不都是为了自己过好日子?相公如今在外当官,咱只要能跟着他出去,所有事情都不用操心,相公就算在外,也会派人过来处置好家事,不用咱多伤脑筋……”
“但如果选择留下来,家里的吃喝拉撒咱都得管着,而且还吃力不讨好,沈家人反倒会觉得我们太过强势,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巨大的负担……娘,咱们还是走吧,到了武昌府,不管相公是否回来,那里都是相公的衙门所在,所有人都要给我们的面子,何必在这个小地方争一时之长短?”
周氏站起身,不耐烦地摆摆手:“沈家的事我暂且不想听你多言了,你挂念相公,只管走就是,沈家这边为娘非要管一管……哼哼,之前说得好好的,什么沈家合并,到最后就这么个合并法?”
“如果谁觉得老娘好欺负,我就让他们知道老娘的厉害……”
这会儿的周氏,完全就是一副泼妇心态,谢韵儿看到婆婆执着的样子,便知道事情难以转圜了。
不过能让自己的婆婆留个心眼儿也好,周氏不走,她自然没法带谢恒奴、林黛等人去武昌府,暂时只能留在宁化县。
{}无弹窗沈溪领兵从桂林府到南宁府,需要折返柳州府城马平。
再从柳州府城往南,跨来宾、宾州进入南宁府的永淳县境,再转而向西,沿着郁江北岸抵达南宁府城宣化,这一路会很艰难……广西中南部地区多山川丘壑,尤其过了宾州县境官道两旁全都是未开发的山林,到晚上除了要防备交趾兵马偷袭,还要警惕豺狼虎豹。
在这时代,广西中南部许多地区根本就是原始丛林,在这地方行军,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沈溪料想自己大概会在十一月底抵达南宁府城,至于战事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就连沈溪自己也没个定论。不过他判断,估摸来年开春前后,交趾犯边兵马会被驱逐出境,至于后续是否带兵入交趾,要看具体情况而定。
照理说在没有得到朝廷准允的情况下,沈溪不太可能领兵进攻交趾,因为这涉及很多问题,比如一旦光复交趾最简单的州府设置以及大量配套的官员,他就解决不了。沈溪现在只等朝廷的安排,以他的判断,皇帝应该希望打一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帝的意志,虽然在短时间内无法压制朝中大臣,但随着时间逐步推移,一切都有可能,皇帝就算越过内阁直接下旨让他平交趾,朝中大臣也不能说三道四。
……
……
沈溪领兵南下时,宁化沈家刚好完成一轮家族合并。
沈家几大分支,决定把沈家重新整合在一起,虽然未居住在同一屋檐下,却完成几代子孙的论资排辈,沈溪原本在沈家是七郎,但经过如此一整合,成为了十四郞,沈溪多了很多弟弟妹妹,只是这些人跟沈溪隔了两代,只不过大家都姓沈而已。
周氏为了这事儿,忙里忙外,但在谢韵儿眼里,自己的婆婆纯属瞎忙活,根本见不到成效。
沈家的利益,显然不及沈溪的利益来得重要,谢韵儿几次劝说周氏离开,但周氏热衷于当一个可以传承数百年的世家大族的族长,一个满脑子封建思想的女人,从被压迫者变成上位者,心态一时转变不过来,当初被人欺压,现在必须要找补回来,周氏铁了心要把沈家捏合到一块儿,然后实现她当家主的“野心”。
但沈家几大分支,将沈家辈分重新排定后,似乎对后续家族整合不怎么感兴趣了,因为他们不想养活沈明文这样的闲人。
论地位,沈家李氏一脉高高在上,但若说经济状况,如今可不太好,据说欠了一屁股外债,连宅子都抵押出去了,人没地方住,大家整合到一起家族财产必然充公,各家已习惯过自家的日子,显然不愿意把经济大权拱手让人。
偏偏周氏不懂这道理,她一直找沈家几大分支的主事者商议,希望沈家快点儿合并且接受她的领导。
可惜其他各支的人只是一味推搪和敷衍,久而久之,连见识不多的周氏都发现问题不对,知道自己被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