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想到当日张鹤龄提及的“靖难”之事,料想此事应该可以说,便问道:“那关于靖难……”
谢迁板起脸孔:“沈溪,奏本是你所上,陛下如今只是准了你的奏折,让你好好整理这段史料,至于如何做,全由你自己掂量着处置。我们做臣子的,不能一切都等着皇上示下。”
沈溪点点头,他总算弄清楚一件事……问谢迁属于白搭,对方明摆着是在利用自己。
沈溪心想,不就是建文旧事吗?你想知道什么,我给你编什么!不过是一个建文年号的问题,非要遮遮掩掩,大不了弘治皇帝降我罪,把我从六品降为正七品外调地方为官,又或者去南京出任闲差,也好过成天跟你这样的老狐狸打交道。
沈溪送走谢迁,回到公事房,在自己办公桌前坐下,然后埋头编写。
一天下来,沈溪就整理出七八千字的文稿,全都是如今尚未流传于世的史料。
沈溪整理好后,到前面的读讲厅把稿件上交朱希周,道:“劳烦朱侍读交给谢阁老,就说我完成了。”
“啊!?这么快?”
朱希周有些意外,他本以为沈溪要整理那么多书稿,还得修撰成文,起码要十天半个月,没想到沈溪只用一天时间就完工了。
等朱希周大致浏览一遍沈溪所写内容,险些拿不住文稿,战战兢兢地问道:“沈……沈修撰,你……你这写的是什么?”
沈溪叹道:“都是谢阁老让我写的……唉,朱侍读不必过问,只管上呈谢阁老便是。”
朱希周苦笑连连,看向沈溪的目光里满是忌惮,意思很明显:你可别害我啊,这些东西可是要惹大麻烦的。
沈溪不想解释,上交文稿后,弘治皇帝和谢迁交待下来的工作就算完成了,弘治皇帝准备如何处置他的文稿,就不是他能够关心的。
料想弘治皇帝无非两种选择,正视或者无视。
等朱希周带着文稿到了文华殿南边的内阁大堂,将其交给谢迁。
谢迁仔细端详手上的文稿,也不避忌朱希周,用斥骂的口吻道:“这个沈溪,真是越来越大胆,陛下让他编写史料,是对他的器重,竟敢在书稿中公然……嗯嗯,待老夫将此进呈陛下,由陛下定夺。”
朱希周在旁边琢磨了半天,也没明白谢迁到底有没有意思要治沈溪罪的意思。
作为朝臣,又在翰林院中磨砺了三年,朱希周多少学会了揣摩上意,弘治皇帝既然在经筵上提出洪武、永乐旧事,那沈溪所作,无疑是在为皇帝分忧。也是他初生牛犊,不知官场险恶,换作别人,还真不敢这么写!
ps:第九更!
这是为新盟主“哥哥是我”加更的最后一章,再次谢谢您的慷慨!话说我昨天看到创世的书评区,乍一眼看到两三百个打赏,真把我吓了一大跳,细细一看才知道大大原来是分批打赏的,实在是有心了!
今天到现在为止,已经有132张月票、50人打赏,天子感到干劲十足,只能用更加努力来报答大家!
求订阅、求打赏、求推荐票、求月票鼓励!
。
礼部会试鬻题案,到今天为止,看起来是结束了,但背后的权力斗争其实到此时才刚刚开始。
程敏政倒台了,马上小命行将不保,他的官缺总需要有人来填补,新入阁的大臣名单也需要重新拟定。
弘治一朝,内阁大学士基本保持四人的规模,到弘治十一年徐溥卸任首辅,才剩下刘健、李东阳和谢迁的铁三角,而且弘治皇帝选内阁大学士有个习惯,先让六部九卿推举一个大概名单,再从这个名单中挑选。
在礼部鬻题案上,程敏政非常冤枉,因为他的确没有泄露题目的可能,案子里有许多经不起推敲的地方,可就是如此最后还是定了案,他前脚出狱后脚就死了,案子就此成为了悬案。
怪只怪程敏政在当今翰林出身的官员中太过碍眼,所有人都认为他要么成为内阁大学士人选,要么继徐琼担任下一任礼部尚书。
沈溪一边沉思一边回家,他在想这朝廷背后的势力,到底分为哪些派系,而其中有哪些派系会对他的仕途产生影响。
马文升和刘大夏应该算是一派,这是历史上公认的忠臣派;张鹤龄、张延龄以及徐琼算是一派,这算是外戚派。
《明史》中将这案子归咎于傅瀚,那这位即将在来年继任礼部尚书的人,到底又属于哪一派系?
要说傅瀚官声还是不错的,史载其人风趣不阿,敢于指出时弊,多次向弘治皇帝进谏,留下不少民间故事和传说。傅瀚为官期间,跟外戚疏远,倒是跟“忠臣派”走得很近,但以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就没法设计加害程敏政,背后必定有人帮忙。
要说《明史》,对于明朝历代皇帝抹黑不在少数,沈溪可以理解为这是清朝史官对傅瀚的一种构陷,又或者是想借此来丑化有明一朝少有的太平盛世,可沈溪设身处地地想,无风不起浪,程敏政的确是成为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只是这股势力,暂且没有浮出水面。
但无论如何,沈溪没有牵扯进案子中,在午门置对后,他便可以重新回到翰林院坐班,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沈溪前往午门,谢韵儿心中惶恐,在家坐立难安。等见到沈溪后,谢韵儿一脸欣喜,道:“谢天谢地,相公总算平安回来了。”
她的喜悦显而易见,夫妻本是一心,沈溪的事就是她自己的事,在林黛面前她也难掩兴奋之色。
沈溪进到房里,谢韵儿将一封书信交给他:“相公,今日你不在,有人过来送信,自称是寿宁侯府的人。”
沈溪大感诧异,寿宁侯的人居然知道自己住的这处小院,看来寿宁侯的拉拢已经极为明显。沈溪不禁想到寿宁侯府的人前往谢家老宅送礼时,由侯府管事转告他的话,说他不必担心任何事,就好似张鹤龄已为他将所有事情摆平了一般。
照理说若是鬻题案跟外戚一党没有任何关系,张鹤龄断然不能作出如此承诺。沈溪心想:“看来,外戚一党跟鬻题案也有些关联。”
沈溪打开信,里面内容不多,主要是些嘘寒问暖的话,同时表达了对沈溪帮太子治病的感谢之情,只是张鹤龄又提到将会促使沈溪“加官进爵”,不过为了避嫌,却是用祝福的口吻说出来。沈溪细细一揣摩,应该是想让他归顺。
沈溪转过头问道:“最近有别的什么人来过吗?”
谢韵儿想了想,肯定地摇了摇头,道:“相公又不是达官显贵,院子向来安静,会有何人前来?”
沈溪突然想起,最近玉娘那边好像没有再来烦他,也没有再传达刘大夏的新命令,这是不是意味着,刘大夏对他的“利用”已暂告一段落?
黄河洪灾,户部那边忙碌异常,这会儿刘大夏应该是无暇他顾,可如今周胖子正在以汀州商会的名义运送钱粮,玉娘也从河南调查地方灾情后归来,刘大夏在这种情况下没道理会对他不管不顾。
不过回头想想,沈溪却觉得有些太“高看”自己,人家刘大夏身为户部尚书,七卿之一,手下能人异士辈出,难道非要启用他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郎?